取困

【连载】原点

讲讲小王小时候的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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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话。

“段少，”林在范送了两个小姑娘上车，想起刚才的事情，“王嘉尔同学到底什么来历啊？”
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段宜恩看见远处来了空车，招了招手。

“嘿，咱们学校的人，你还不是想知道谁就知道谁？”

“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。”

“我？”林在范无所谓地笑笑，“倒是你，这几次月考都被王嘉尔压了，段叔没生气？”

“...走了。”出租车带着段宜恩绝尘而去。

林在范说得没错，如果段宜恩想知道王嘉尔的资料，确实易如反掌。可是段宜恩不想去打听，总会有那么一天，王嘉尔会把想告诉他的事情，通通讲给了他听。

掏出手机，思来想去，最后只发了一条讯息。

王嘉尔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干净整洁，一尘不染。如果不是那些照片书本小玩意，王嘉尔觉得这只不过是一间客房罢了。

换了身舒服的衣服，门口有人轻轻敲门。

“爸。”

王爸端了牛奶，站在门口，“嘉嘉又长高了呢。”

王嘉尔接过杯子，拉了椅子给王爸，自己盘腿坐在了床上。

“你...”

“妈妈...”

王嘉尔没有继续，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牛奶。

“你妈妈画展很成功，有人很喜欢，买了许多幅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王嘉尔看着爸爸，很想问他刚才想说什么。温热的牛奶流进胃里，似乎填补了一些空虚。

“对了，明天能不能麻烦崔叔送我回学校？”

“嘉嘉，”王爸叹了口气，“不能再待一天吗？明天是周日。”

挠了挠后脑勺，王嘉尔脸上有些为难的表情，“马上要月考了。”

王爸没有说话，他知道一切都是王嘉尔的借口。既然已经用了借口，说什么也不好去揭穿。

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，王嘉尔拿过来，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。

王爸的眼神始终停留在王嘉尔的身上，见他没有抬头，只得站起身，“好吧，我去跟老崔说一声。”

“爸。”

王爸有些期待地转身。

“晚安。”

王嘉尔刻意忽略了王爸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落，看着他带上门，仰头躺下，用枕头埋了脸。

段宜恩洗完澡回到卧室，发现手机有个未接来电，时间是一分钟前。想了想回拨过去。

“我以为你睡了。”王嘉尔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又清晰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，”王嘉尔靠在床头，黑暗的房间里，只有耳边的手机发着淡淡的光，“就想跟你说声谢谢。”

“谢什么？”段宜恩跳上床，用毛巾揉着头发。

“就，所有，”王嘉尔顿了一下，换了个轻快的语调，“你刚刚不是发讯息祝我生日快乐嘛。”

“王嘉尔。”

“恩？”

“我可以叫你嘉嘉吗？”

段宜恩听见电话那头王嘉尔扑哧一声笑出来，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。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，脸颊微微发烫。

“段宜恩。”

“恩？”

“已经过了十二点了。”王嘉尔滑进被窝，声音闷闷的，“灰姑娘要被打回原形了。”

“...你还有颗少女心。”

“今天不是王嘉尔的生日了。”

段宜恩拉了被子盖住自己，“嘉嘉，你家在哪里？”

 

王嘉尔推开楼门，除了眼熟的黑色汽车，还看见了一辆，王嘉尔揉了揉眼睛，机车。

黑色皮衣，浅色仔裤，段宜恩斜靠在机车上，安全帽夹在胳膊下，低着头看手机。

王嘉尔被眼前的美色晃了神，眼看着段宜恩走到自己面前都没有反应。

段宜恩晃了晃手，“嘉嘉？”

“啊。啊？段宜恩！”王嘉尔一退三步远，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“接你啊。”

于是王嘉尔戴上安全帽，跨上车，搭了段宜恩肩膀的时候，脑子里还在想，我还只是个高中生啊，这样真的没问题？

“段宜恩！”王嘉尔在呼啸的风中大声喊叫，“你要带我去哪？！”

“秘密基地！”段宜恩难得放开了声音，破锣嗓子让后座的王嘉尔笑眯了眼。

“要是什么山顶江边操场天台的就算了吧！”

段宜恩加了速，王嘉尔身子晃了晃，下意识搂了段宜恩的腰。身子要贴不贴的，王嘉尔红了脸，不过身前的段宜恩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，王嘉尔晃晃头，摔了可不好，索性豁出去抱了个结结实实。

段宜恩偷偷挑了嘴角。

幼儿园。

王嘉尔指了指牌子，“你确定？”

段宜恩点头，“但是不从这里进。”

王嘉尔觉得，今天的段宜恩一定是个假的段宜恩，平时他认识的那个知书达理的学霸去哪儿了？又是机车又是翻墙，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院墙本来就不高，厚厚的落叶又抵消了两个人的落地声。王嘉尔放眼望去，空旷的小院，零星摆放着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。

跷跷板，独木桥，秋千架。

有些东西，明明破败又不起眼，但就是会让人就会在这种老旧的氛围里卸了心防。

王嘉尔惊喜的表情让段宜恩十分满意，溜达着走到秋千架旁，拽了拽绑着轮胎的绳子，“嘉嘉，过来。”

王嘉尔已经习惯了段宜恩有些亲昵的称呼，欢快地奔了过去，一屁股坐在轮胎上，陷了半个身子进去，脚就使不上力气，踢了两下，也只是左右晃了晃。

段宜恩在旁边，好笑又实在看不下去，上手用力推了一下。

冷不防吓了王嘉尔一跳，一嗓子就喊了出来，段宜恩赶忙拉着绳子捂了王嘉尔的嘴。王嘉尔被捂得憋了气，使劲锤了两下段宜恩的胳膊，段宜恩吃痛就放开了手。

“你那么用力干嘛？”

“你怎么那么大劲？”

突然相视而笑。

段宜恩坐在旁边的轮胎上，两个人享受着难得的安静。

天气越来越冷了，呼出的气都蒙了白雾。

王嘉尔搓了搓手，段宜恩从衣兜里掏了手套扔给他，王嘉尔也不客气，套上捂了耳朵。

“我一点也不喜欢幼儿园，”王嘉尔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，“虽然我已经记不大清了。”

“小学也不喜欢，所有需要人接送的时候我都不喜欢。”

段宜恩拾起了一条枯树枝，听着王嘉尔说话，在地上胡乱划拉。

小王嘉尔一天中最怕的时候就是放学，最怕看着别人的爸妈来接人而自己只会等到最后，最怕老师蹲下身来看着他。

嘉嘉，今天你爸爸会晚一点来哦。

后来终于有了崔叔，小王嘉尔不再需要等人，却在别人喊着爸爸妈妈的时候开不了口。

“你妈妈呢？”段宜恩话一出口，忽然觉得有些唐突，转过脸去看王嘉尔。

王嘉尔似乎还沉浸在记忆里，眼神飘忽地看向远方。

“她啊，大概那个时候不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吧。”

咔嚓一声，手里的枯树枝断成两截，段宜恩抿了唇，沉默地把手抄在兜里。

“你知道吗？我妈妈很漂亮，又画的一手好画。”

“我爸爸很爱她，她年级轻轻的时候就嫁给了他，给他生了一个孩子。”

王嘉尔想不明白，妈妈究竟是为了什么嫁给爸爸呢？金钱还是感情？明明她心里最爱的是她的画啊。

王嘉尔的出生，似乎成为了王妈的一个心结，她开始沉默，不看也不管小小的王嘉尔，似乎这个孩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。

直到有一天，她撕心裂肺哭喊，为什么我要为了他放弃我的生活？

之后家里有了画室，王爸费尽心血终于设计成了王妈喜欢的样子，于是她没日没夜疯狂作画。一作就是许多年，久到王嘉尔都已经懵懂记事。

爸爸，妈妈不理我。

妈妈在忙。

爸爸，为什么妈妈不理我？

妈妈只是太忙了。

爸爸，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？

嘉嘉，乖。

后来，王妈终于有一天开始微笑，开始拥抱王嘉尔，开始亲切地叫他的名字。可是王嘉尔已经对她的怀抱感到陌生。

有些感情，因为与生俱来，反而更加禁不起风吹雨淋，在漫漫的时光里消耗殆尽。

“这个世界上，我爸大概最爱的就是我妈了吧。”

“他为她开画展，只要有时间就陪在她的身边。”

“如果没有我，她也不会得了抑郁症，他们会一直很开心地生活。”

王嘉尔越说越慢，段宜恩站起身，慢慢走到他的身边。

“我是多余的吧。”王嘉尔哑了嗓子，把脸埋进掌心。

捂在脸上的手被拿开，王嘉尔睁着泛红的眼，看段宜恩蹲在自己面前。

任由段宜恩拉住自己的双手捧上他的脸，王嘉尔看他微笑，弯了眉眼看自己。

“我冷。”

段宜恩的鼻头微微泛红，王嘉尔看了有些心疼，手上微微用力，捂了段宜恩的大半脸颊。

“王嘉尔。”

“恩。”

“以后我热要找你，冷要找你，无聊要找你，开心要找你。你要陪我玩，陪我吃，陪我疯，陪我闹，陪我去一切地方...”

“行不行？”

王嘉尔诧异地睁大眼睛，段宜恩原来会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啊。

“那...林在范呢？”

段宜恩愣了一下，笑出声，站起身活动了酸麻的腿，“我找你，他找他的去啊。”

王嘉尔仰头，傻乎乎地看着段宜恩的笑颜，“哦，好吧。”

伸手抱住王嘉尔，揉了揉他的头发，“你要是说话不算话，我可就跟别人玩去了。”

使劲拍了下段宜恩的后背，王嘉尔笑道，“能耐了你。”

“段。”

感觉到自己颈窝有些潮湿，段宜恩收了收臂膀，让王嘉尔藏了脸。

“谢谢你。”

好想回到过去，跟小时候的他说一声。

OK. He will be fine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