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连载】原点

18话。

段宜恩心中的怒火瞬间消失殆尽，回过神来，忽而又生出了一些扑啦啦的小火苗，颇有燎原之势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王嘉尔发觉段宜恩的眼里早就有了笑意，甩脱了那人缠上来的手，“怎么，不愿意啊？不愿意算了。”

段宜恩匆忙之间只得先抱了人在怀里。

王嘉尔没有挣扎，服帖地把脑袋靠在段宜恩的肩上，手轻轻拢了段宜恩的腰，然后渐渐收紧。

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，偶尔有行人路过，也只是好奇地看一眼难舍难分的两个人。

王嘉尔总还是记得自己有个工作等着照顾，蹭了蹭段宜恩的脖颈，使劲嗅了两下。

“你好香。”

段宜恩觉得脸上有点烧。

“像刚出锅的牛肉面。”

本就不远的距离，俩人像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，一路打闹，更觉得短了几分。

段宜恩把王嘉尔送进大门，然后站在门口，看王嘉尔刷卡进去。王嘉尔走了两步，然后站定，回过身看人。

有时候觉得时间真的很神奇，几个小时前，他们也是这样，隔着一道门禁。段宜恩还是一样，温柔的笑意挂在嘴边。

王嘉尔有些晃神，仿佛看见了曾经机场送别时的少年。

段宜恩看见王嘉尔忽然快走了几步，刷开门禁然后奔向自己，结实地被扑了个满怀。似乎感受到了什么，段宜恩觉得心里一酸，“怎么了？”

王嘉尔悄悄在段宜恩的肩膀上擦了眼角，然后火速放开人又跑了回去，直奔电梯。

叮咚一声，电梯里空无一人。

段宜恩看着王嘉尔走进电梯，恋恋不舍。忽然王嘉尔又探了半个身子出来，笑眼弯弯，对他挥了挥手。

段宜恩笑出了声，自己那个时而帅气时而可爱时而高冷时而粘人的嘉嘉，终于回来了。

一出电梯，王嘉尔被等在门口的朴珍荣吓了一跳，朴珍荣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，“还知道上班啊？”

“啊？什么？”王嘉尔脸上的热气还未退散。

朴珍荣翻了个白眼，“请不要告诉我那个人不是Mark。”

王嘉尔差点扔了手里的咖啡杯，直接上手捂住了朴珍荣的嘴，对着过来过去的人点头打哈哈。

朴珍荣从来没觉得自己比王嘉尔小的三岁是个什么难以跨越的鸿沟，打掉了王嘉尔的手，“你在大厅里投怀送抱的时候怎么不怕呢？”

“啊！”王嘉尔惨叫一声，“被你看见了？”

朴珍荣摇了摇头，“应该不止我吧。”

于是王嘉尔觉得谁看他的视线，都带着那么一丝丝探究一丝丝好奇和，一丝丝暧昧。

--丢人丢大了。

段宜恩刚回到车上，就收了一条陌生短信，号码有点眼熟。段宜恩琢磨了一下，笑着敲了几个字。

--怕什么，又不是第一次。

其实刚才那个时间点，经过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，可是段宜恩还是想逗逗王嘉尔。

放平了座椅，段宜恩双手举着手机，耐心地看着黑屏等消息。

然而王嘉尔只发了一堆省略号。想象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，段宜恩心里乐开了花，换了个侧躺的姿势，蜷起了腿，又发了条信息。

--你换了手机号？

叮咚一声，聊天工具收了一个好友申请，备注：小号。

段宜恩撇了撇嘴，飞快通过申请发了讯息。

--小号？见不得人？TT

--这才是我的私人号码好嘛。→_→

--你之前...伤心...TT

--赶紧回家。→_→

朴珍荣敲了敲桌子，“嘴快咧到耳朵上了哥，导播要怒了。”

王嘉尔赶忙关了机，冲着外面讨好地笑了笑，然后咬牙切齿，“忍你好久了啊，小屁孩。”

朴珍荣微微一笑，戴了耳机低头看稿子，半天才发现一个字都没看进去。

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小吗？小屁孩，小鬼，朴珍荣在心里比较了一下，果然还是“小鬼”比较好听。

 

电台结束的时候，照例又是凌晨。休假刚结束的王嘉尔，精神状态还是比较好的，看朴珍荣已经一脸困意，赶忙揉了揉小脑袋，“快去睡吧。”

“哥你呢？”

“想回家，”王嘉尔转了转眼睛，“看看有没有夜班车。”

于是当王嘉尔看见那辆熟悉的车的时候，心里又气又恼，庆幸自己突然想回家的冲动。

走到车旁，举起了拳头，又怕吓着人，长叹了口气，轻轻敲了敲窗户。

段宜恩其实也没想睡在车上的，就是迷迷糊糊有些困倦，听见声音按亮了手机，被时间惊了一下，然后隔着窗户看见王嘉尔没好气的脸。

窗户落下了一点点，段宜恩露了一双笑眼，王嘉尔挥了挥拳头，段宜恩下意识地躲进了黑影里。

“你真是...”王嘉尔不知道说什么好，“开锁。”然后绕到另一边上车。

段宜恩拍拍脸，“去哪？”

“什么去哪？！这都几点了？你怎么还没回家？”王嘉尔索性转了身子，抱臂看着段宜恩。

讪讪地笑了笑，“就不小心睡着了。”

“你要回家？我送你。”段宜恩说罢，就要发动车，然后手就被王嘉尔扣住。

“你那眼神还开夜车？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。”王嘉尔看段宜恩无法反驳的样子，捏了捏他的掌心，“下车。”

王嘉尔站在路边，左右打量着，“住家里？”

“没，租了房子，在城东。”

“哦，”王嘉尔拉住段宜恩的手腕，“那还是去对面打车吧。”

段宜恩站着没动，王嘉尔回头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嘉嘉，我明天...”段宜恩伸了另外一只手去拉王嘉尔在自己腕子上手，纠纠缠缠的，“还得去你们小区...”

“然后呢？”王嘉尔看到远处似乎有个空车，有些着急，扭头对上段宜恩的视线，三秒过后终于反应过来。

“不行。”王嘉尔坚决地摇头。

段宜恩撇嘴，“我真的好累啊。”

“那你晚点再过来，反正又不打卡。”王嘉尔还是很坚决。

段宜恩不说话了。

“你不要欺负我什么都不懂啊？你都有草图了，人家肯定也给过你房子的结构图了，你还实地考察个什么劲啊，明天回公司呗，大不了后天再来。”

段宜恩收回了手。

王嘉尔停止了絮叨，段宜恩低着头，踢着脚下的石板路。王嘉尔对段宜恩这个装委屈的样子太熟悉了，然而就是抵抗不了。

段宜恩从来都是一只生人勿进的猎豹，只对了王嘉尔一个人化成大猫。

“那你还是睡地板。”王嘉尔妥协。

段宜恩喜上眉梢，“可是你的床挺大的...”看到王嘉尔的眼刀后，“地板，成交。”

伸手就要打车，被王嘉尔拦下，然后走向了路边的公交站。

“段宜恩，陪我坐夜班车吧。”

王嘉尔坐过一次夜班车后，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，安静沉稳，不急不缓。不累的时候就放空自己，困倦的时候就歪头小憩。

夜班车的司机通常都很好说话，王嘉尔报了个站名，然后拉着段宜恩走到了后排。

“你累的话靠着我睡一觉，到站了司机会喊人的。”

“你不困？”

王嘉尔笑笑，“我的生物钟早就习惯了。”

段宜恩忽然抬起胳膊圈住了人，把王嘉尔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，蹭了蹭他的发顶，“换个正常的节目吧。”

王嘉尔从座椅上往下滑了滑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段宜恩，“现在挺好的啊，你上班我睡觉，你睡觉我上班，省的看多了到时候心烦。”

段宜恩哭笑不得，“你烦我啊？”

“我是怕我嫌我烦啊，段少。”

“我早习惯了。”

王嘉尔使劲掐了一把段宜恩的大腿，听见段宜恩疼得倒吸了口凉气，心满意足。

两个人安静地靠在一起，段宜恩有些睡意，手慢慢地滑下来，落到王嘉尔身前。王嘉尔顺势握住十指相扣，看着窗上俩人的倒影，觉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实。

王嘉尔还是没舍得让段宜恩睡地板，洗漱完了的时候，段宜恩已经睡熟，照例留了大半的被子给王嘉尔。

王嘉尔留了台灯，然后钻进被子里，伸手摸了摸段宜恩下巴上的胡茬。

“晚安，我的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