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短篇】伴

世巡之台北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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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嘉尔坐到段宜恩身边，探头去看段宜恩的手机。段宜恩侧过身，肩背把手机挡了个严实。

王嘉尔有些意外，但还是伸着脖子整个人趴在了段宜恩的背上，“给我看看啊，不是赢了吗？”

段宜恩收起手机，歪头看着脸侧的王嘉尔，“现在想看了？”

王嘉尔总是到了上台前最后一刻才刮胡子，生怕刮早了到时候连最厚的BB霜都遮盖不住。现在这人软趴趴的，浑身的支点只有放在了段宜恩肩窝里的下巴，硬硬的胡茬刺的段宜恩又麻又痒，禁不住微微用力顶开了王嘉尔。

王嘉尔顾不上想自己怎么就被段宜恩嫌弃了，一门心思惦记着段宜恩初胜的大奖杯，伸手去抢段宜恩的手机。

段宜恩抱臂，露着两颗小虎牙，恶狠狠的，“不给。”

王嘉尔在这两个咬牙切齿的字中，彻底懵了。左右看了看，睡觉的睡觉，看书的看书，谁都毫不关心这个角落发生的小打小闹。

段宜恩一般不闹脾气，闹脾气了就不一般。王嘉尔摘了帽子撸了下自己的头毛，皱眉认真思考。

思考无果。

于是王嘉尔起身换个位置，坐到段宜恩对面，凶巴巴的，“干嘛？”

段宜恩抬眼一声不吭看着王嘉尔，王嘉尔硬生生从段宜恩的眼神里看出了汹涌的委屈，大意就是，我生气了你看不出来吗，你都不知道哄哄我吗，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。

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，王嘉尔觉得最近被综艺里的乱七八糟带坏了，脑子里灌输的都是“三千佳丽雨乐捐灾”。

段宜恩叹了口气，把手机递给了王嘉尔，像是上交了小金库。王嘉尔快速输了密码，屏幕还停留在游戏页面，只不过是简单的菜单栏。

“大奖杯呢？”王嘉尔不得要领的戳来戳去，见段宜恩也没有帮忙的意思，就把手机伸到段宜恩眼皮底下，“我要看奖杯，鲜花，彩带，亮闪闪的那种！”

段宜恩看着茶色墨镜倒映着的咬唇的自己，忽然觉得一切幼稚的好笑，于是放软了语气，“没了，只有赢了的那个时候有，现在没有了。”

王嘉尔的手僵在空中，收了一脸嚣张的表情，低了头小声嘀咕，“这样啊，我不知道。”

难怪段宜恩固执地叫了自己的名字，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。

 

Jack, I won.

 

一转眼已经几年的时间，没有慢慢成长的机会，每次蜕变都只能用极致的痛苦来交换，过程艰难，结局萧条。

段宜恩觉得，能让人感觉幸福的东西越来越少。

但是哪怕只剩一样，他也想跟王嘉尔分享，只要跟他一起，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只会叠加，而不会变成等待回收的消耗品。

 

王嘉尔忽然开始感伤，跟段宜恩道歉，段宜恩慌了手脚，双手合十放在鼻尖，“Jack，我没有怪你，真的，我开玩笑的。”

王嘉尔余光里看见段宜恩扁着嘴，像极了出道时那个妆感极重却眼神青涩的男孩。那时伪装娇俏的王嘉尔想，谁能对这样一个人生气啊，他那么好。

回忆戛然而止，王嘉尔弯了嘴角，还能有谁啊，王嘉尔呗。

“Mark，你是真喜欢游戏。”

“你不喜欢吗？”段宜恩悻悻，“你不喜欢还能跟珍荣玩的那么开心。”

王嘉尔扭头，刚想辩驳，段宜恩却好像破罐子破摔酸意一股脑倾泻而出，“我以为你不喜欢打游戏，可你只是不喜欢和我打游戏。”

“我就是不喜欢跟你打游戏啊。”

王嘉尔咣当一下躺倒在段宜恩的大腿上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，“谁要跟你打哦，你那么厉害，我岂不是显得很衰？我才不要。”

王嘉尔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，所有都想要做到最好，帅气也好，聪明也好，可爱也好。

即使是放在心里最深处的段宜恩，看过自己各种狼狈的段宜恩，也只想给他留了最好的一面。

越爱一个人，就越容易觉得卑微。但是感情又不是比赛，王嘉尔想不出对策，干脆就一头扎进沙堆。

只不过没想到埋头的路上还能碰见志同道合的小伙伴，朴珍荣念书念不过林在范，摄影也输了一大截，干脆另辟蹊径开始打游戏，等着看林在范跃跃欲试的表情。

“那我也可以跟你跑车，”段宜恩想了想，“就你们跑的那个，我也会。”

舞台巨大的音效穿透墙壁，变成忽大忽小的催眠曲，王嘉尔眯着眼，像只假寐的大猫，呼噜呼噜，“就不跟你玩，就不跟你玩。”

段宜恩挥了挥拳头，最后也只是捏了捏王嘉尔的腱子肉。

王嘉尔乐的开心，一边提醒自己一会别忘了送礼物，一边又贼兮兮的回味。

段宜恩吃醋哎，真难得。

 

不知道是不是场地没有冷气的原因，王嘉尔的汗混着各种化学品剂的味道如大雨倾盆，有些流进了眼睛里，火辣辣的痛，一时连台下的笑脸和灯牌都变得模糊。

疲累扑面而来，时差还在作祟，他看见成员们汗流浃背，听见他们喘息粗重，像是耗尽了胸腔内的最后一口气。

麻木混沌中，肩膀上有胳膊轻轻搭了上来，王嘉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。

一下子就变得心安。

黏腻的触感透过贴在皮肤上的衬衫，感觉并不是很好，段宜恩下意识想要挪开，王嘉尔却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腕。

像是怕段宜恩的手臂滑下去一样，拽回来牢靠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。

王嘉尔总是忘了自己才是顶级醋坛子，段宜恩跟别人做游戏要不开心，段宜恩被男饭告白更不开心，至于段宜恩在舞台上的左勾肩右搭背，王嘉尔对这个编排敢怒不敢言。

但是在这个城市，在这个某种意义上属于他俩的地盘上，王嘉尔鼓起勇气，画一个无形的圈把段宜恩归在了自己的领域内。

然而王嘉尔的这个圈，到底没能赢过段宜恩的圈。

脚边是高台或者悬崖又能怎样，段宜恩用手护了王嘉尔，手不够，就侧过半个身体，反正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画地为牢。

王嘉尔看见了镜头里唇角含笑的自己，连烟嗓都带了遮羞的虚势。

那不只是个安全圈，还是天命圈。

圈里的他们，有属于他们的不为人知。

就像是看见大屏幕上那些难以理解的汉字，王嘉尔反应过来就立马靠近了段宜恩，这样可以拿来笑一辈子的事情，如果不能连通了同样的笑点，就只能变成冷场的边角新闻。

那些语言习俗和生长环境的屏障，最终或许都可以归结成一种叫做血脉的缘分。

成员们最喜欢看的热闹之一，就是王嘉尔跟段宜恩前言不搭后语的语种混战，在间或熟悉的词语中，途生艳羡。

很难不去承认，他们两个人始终是最特别的存在。

他们愿意敞开怀抱，世人就被列队欢迎，他们不愿意，就任谁也不能踏入一步。

圈外的毒永远无法入侵，王嘉尔和段宜恩，在只有两人的残城里，享受大吉大利的欢喜。

 

浮生偷得半日闲，闷热的六月，是个适合吃冰的时节。

王嘉尔留恋芒果冰的味道，跑遍了地球上的各个地方还是觉得，很久以前跟段宜恩一起去吃的那家芒果冰，拥有世界上最正宗的味道，酸而不涩，甜而不腻，绵密的质感入口即化。

那天王嘉尔吃到嗨，要不是段宜恩拦着，大概第二天会挂在马桶上。

段宜恩不知不觉按下快门，发给了王嘉尔。

王嘉尔很快发了消息回来，段宜恩点开，是卤肉饭的照片，还是发在ins上那张。

 

--敷衍。

--你看过了？我以为你都不看我的ins呢。

 

段宜恩摇摇头，放下手机。芒果冰悄悄开始融化，段宜恩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。

真正美味的东西，都是不能打包带走的，错过了最佳赏味期限，就只能剩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遗憾。

卤肉饭和芒果冰，下次一起吧。

有的下次，是礼貌委婉的告别。

有的下次，是落了又升的明日。

 

--我给你的FANS留言了。

--什么？你发了什么？？我怎么没有看见？？

--不告诉你。

 

段宜恩把自己混在众多的爱意里，变成应援王嘉尔的一份小而坚定的力量。

 

--所以你看过我写的东西了？你会照做的吧？

 

王嘉尔手边是收拾了一半的行李，接下来又是漫长的航程，他自己一个人，段宜恩也是一个人。

习惯，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。

王嘉尔忽然很想段宜恩，想跟他在机场的喧闹里，聊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。
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段宜恩又发了张照片过来，照片里是他纤长的手，小指微微弯曲，尾戒闪耀明亮。

 

拉钩，说好了就不能变。

如果我们离得不远，就可以互相照顾。

即使我们离得很远，也要健康平安，直到重逢那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