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连载】西鸮

觉得看文没意思的话

可以猜猜人设 

猜对了。。。也没奖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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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话。

金有谦拿着段宜恩的外袍，远远看见一个瘦削的人影伫立在门口，微弓着背。许是听见了动静，扭头向他的方向看来，迟疑了一下，低头上前。

“金少将。”

金有谦把手里的外袍递了过去，小心翼翼。

这些动作在小斑眼里看来，带了不易察觉的嫌恶，同大多数人一样。小斑伸手接过，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。

“这么晚还...”金有谦退了一步，语气淡淡。

“恩，要伺候王爷睡了。”

这个时辰，头顶的夜空已经不再黑得骇人，沉寂的空气中，偶有细微的虫鸣。金有谦看着身前站的纹丝不动的人，连头顶都带着疏离的气息，他知道他在恭送自己离开，而他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样。

他应该对他嗤之以鼻的，应该对他厌恶嫌弃的，那些多余的心软和怜悯，早该在一次次的碰面中埋葬。

然而金有谦还是忍不住。

金有谦第一次见到小斑，是随着父亲来迎接段宜恩的时候。那时小斑还只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，长得精巧可爱，同现在一样不爱说话，却...不同于现在的样子。

小斑从小就比同龄的人生长的慢，印象里，他总是小小的一只跟在别人的身后，三步并作两步，匆匆忙忙，生怕被抛弃一样。

有一次，小斑被一群大点的孩子推搡在地，碰巧被金有谦看见，金有谦跑过去护住人，却被他们指着鼻子嘲笑。

那个时候，金有谦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意思，只是裹紧了小斑被人拉扯的松散的衣服，擦干他红红眼角旁边的眼泪。

而今，这红墙之内，哪还有人敢找他的麻烦。

金有谦轻叹了口气，身后传来段宜恩的声音，金有谦从回忆里醒神，转身行礼。

段宜恩越过金有谦宽阔的肩膀，看见他身后低着头的小斑，又看回金有谦，“回去休息吧，明日再说。”

金有谦点了点头，快步离开。

从脚底传来血液不通的麻痒，带着刺刺的痛意，连手心都冒了细汗。小斑抬头，跟段宜恩行了礼，段宜恩没说话，径直进了屋。

“京城来的人都安排好了吗？”

小斑站在段宜恩身边，接过段宜恩脱下的衣裳，“恩，晚饭没看见王爷，只当王爷又去了哪里快活。”

“他呢？”

“同他们一同用饭，”小斑看见段宜恩衣服上的断发，这才意识到段宜恩随意绑了头发，松松散散的搭在肩上，“没有什么异常。”

段宜恩点了点头，和衣躺下，小斑拨了拨灯芯，灯火跳亮了一下，随即黯淡。

“你留下来。”

小斑刚要迈出去的脚，又硬生生收回。段宜恩的脸隐在黑暗里，双手垫在脑后，似乎十分疲惫。小斑轻手轻脚爬上床，面朝里蜷缩成一团。

段宜恩翻了个身，小斑瑟缩了一下，闭紧了眼。无数个夜，他就这样躺在这张床上，躺在段宜恩身边，却始终没有习惯。

“你来了多久了？”段宜恩忽然开口。

小斑猛地睁开眼，眼前只是无边无际的黑，“十...十五年了吧。”

“该学的都学会了么？”

“王爷，”小斑伸直了双腿，摆正了身体，“王爷这样对我，就不害怕么？”

周围的空气忽然就凉了几分，片刻之后，一声冷笑，“怕什么？怕你？还是怕他们？”

“我该掌嘴，王爷心思如此缜密，必是无所畏惧了。”

嘴忽然被人捂住，腰上也多了一只手臂，惊呼被堵在了喉间，小斑转了转眼睛，镇定下来，竖起耳朵，勉力去听房上屋外各个墙角的动静，然而却什么都听不到。直到段宜恩松了力气，小斑不敢说话，也不敢妄动，靠在段宜恩的怀里屏气凝声。

“牢记你的身份。”段宜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在小斑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。

不说还好，说了，便记不牢靠了。

 

王嘉尔咬着一根稻草，把手里的东西翻过来翻过去的看，然后垂头丧气地扔在地上，猛地一拍桌子“被耍了！”

那头还在泡茶的林在范，被吓了一跳，热水溅了出来。

“鬼叫什么！”林在范心疼地倒抽凉气，杯里是好不容易从西域收来的货，每一个叶都弥足珍贵。

“一定是被他掉包了，我说怎么那么轻易就放弃了。”王嘉尔捶胸顿足。

林在范揉揉耳朵，深呼吸平心静气，重新拿起水壶，“什么玩意让你那么上心？”

“说了你也不懂。”

王嘉尔皱着眉，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子，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，蹦跳到林在范身边，一拍那人的肩膀，“哎，那你帮我...”

林在范看着洒了一桌的水，咬牙看向一脸无辜的王嘉尔，“你信不信我把这热水泼你一脸？”

王嘉尔躲在货架后面，见林在范终于一脸餍足地品完茶，才小声细气地张口，“林掌柜？”

林在范翻了个白眼，翘着兰花指捏着杯子，“怎么？新暗器不顺手？”

王嘉尔瞧着林在范这是顺心顺意了，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，“哪能啊，从您手里出的装备，全是上等货色，要不是您老行踪神秘莫测，您这店门槛怕是早就江湖上的人踩烂了。”

“那你是哪根筋不对？”

“我琢磨着，”王嘉尔摸了摸下巴，“要不也给我这暗器淬点毒？”

林在范抬眼看了眼王嘉尔，王嘉尔挠了挠后脑勺，“我...我就开个玩笑，要是你的东西上挂了毒，他还不出现？”

林在范忽然觉得嘴里苦涩难当，这世上，最不缺的就是回味犹甘，所以难怪眼前这茶价值连城。

“你当他是谁啊，这世上的毒，哪有他能看得上眼的。”

王嘉尔撇了撇嘴，把手里的碎布拿到林在范面前，“帮我看看这个。”

林在范嫌弃地拎了一角，“你怎么都开始翻垃圾了？”

王嘉尔怕林在范甩手扔了，忙不迭地伸手护着，这东西，他还莫名挺宝贝的。林在范随意看了一眼，忽然歪头看向王嘉尔，“这发带你哪来的？”

王嘉尔眼睛一亮，“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头！来来来，讲讲！”

林在范捏了捏，“这个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，应该是贡品。”

“什么？”王嘉尔指了指，“就这么个发带？”

“不是，”林在范把东西还给王嘉尔，“我指的是布料，普通人是不可能用到的。”

王嘉尔一愣，脑海里忽然闪出段宜恩的模样。看了看摊开在掌心的物什，顶好的东西，被自己扯烂，毛躁的断口让王嘉尔心里有些不舒服，“难怪人模人样的...”

林在范无心听了去，“你说谁？”

“你在这城里许多年，有没有见过段三王爷？”王嘉尔换了个话题，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，入口便吐了出来。

“我一介不入流的买卖人，怎么可能。”

“再说了，”林在范看了眼店铺外稀稀疏疏的人，想着今天又没什么生意了，“这个传闻中的段三王爷，性格十分古怪，有人说他从不出门，也有人说他经常微服出游，总之没什么人识得他的样子。”

“但是边城这些年，倒是被他捯饬的有模有样，渐渐恢复了元气。”

“你问这些干嘛？”

王嘉尔笑着摇了摇头，林在范打量了他一眼，“别怪我多嘴。”

“江湖之人应远离庙堂。”

王嘉尔把玩着手里的茶杯，“庙堂亦是江湖。”

 

小斑推开门，就看见金有谦站在门口。两人没有想到，时隔几个时辰又再次见面。尽管小斑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，金有谦却还是别开脸来。

“王爷，”金有谦轻咳一声，“王爷醒了吗？”

“恩，正等着金少将。”小斑让开门口，恭敬地站在一旁。

金有谦推门走了进去，小斑转身，迎面看见了昨日才见过的总管，低头行了个礼。

“哟，这不是三王爷身边的红人小斑子嘛，”来人看了眼段宜恩紧闭的房门，满脸暧昧，“刚从王爷房出来？”

小斑但笑不语，不置可否。

总管凑近了，耳语道，“三王爷这龙阳之好...”

小斑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，不想听了这般那般的污言秽语，总管一下子被拂了面子，脸色变了几变，不冷不热道，“不过跟你，倒也算不上龙阳...”

“有谦？”

段宜恩没听见回应，抬头看了看站在桌前的人，低着头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。段宜恩隐隐听到门外的对话，随意拿了桌上的本子甩在了金有谦的身上。

金有谦一惊，忙行礼认错。

“我刚说的，你可有听明白？”

“王爷确信昨晚那人就是城里传言的飞贼？可是之前那人，没偷过什么值钱东西，这样全城悬赏通缉，会不会太...”

“况且根本没有那人的画像。”

段宜恩在纸上草草勾了几笔，“就这样吧，让他别太放肆。”

金有谦双手接过，一脸不解。

段宜恩看了眼放在桌角的面罩。

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？那你就错了。

王嘉尔从林在范的店里出来，被大太阳晃得打了个大喷嚏。街角过来一队官兵，在告示榜前停留了一会复又离开，王嘉尔随着人群溜达到跟前，眯着眼看了半天，咧开嘴笑出声。

“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功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