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短篇】纪念日

“恩？”

“哦...”

“啊！”

“哎一古~”

BamBam坐在角落里抱着手机，一副标准吃瓜网民发现新八卦的模样，眉飞色舞地偷瞄段宜恩。段宜恩余光看见BamBam鬼鬼祟祟，停了游戏打开ins，看到底谁又倒霉成了这孩子的恶搞对象。

ins上没什么新动态，段宜恩习惯性地翻了翻，也没看见王嘉尔的消息。

刚进门的金有谦蹦蹦跳跳，一屁股坐到BamBam身边，伸长了脖子，“在看什么...哦，我的天...”

金有谦抢过手机，一脸艳羡地看向段宜恩，段宜恩被他看的发毛，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肌肉，迈开步子走向两个忙内。

BamBam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金有谦给卖了。原本他只是想勾勾段宜恩的好奇心，但是一看大哥这架势，吓的赶忙抱着手机，换了个安全的页面。

“没啥好看的哥，你看，”BamBam主动把手机转向段宜恩，有意无意地挡了大半个屏幕。

段宜恩一眼望过去是满屏蝌蚪一样的泰文，想了想就算那什么的力量是伟大的，但也伟大不到让金有谦对一门外语无师自通。

段宜恩一使劲就掰开了BamBam的小手指头，BamBam嚎叫了一声，金有谦立马扑过去抱住人，于是手机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线，掉进了段宜恩的手里。

段宜恩冷眼旁观两个在沙发上演苦情戏的忙内，垂了视线看向暗下去的屏幕。

全屏除了泰文，还有眼熟的照片，眼熟的人，以及几个眼熟的文字。

 

#0703marksonday

 

蓝色的tag分外醒目，段宜恩手指似触未触，终于还是锁上手机扔回给BamBam。

金有谦全然没有发觉段宜恩的情绪，见事情已经大白于天下，便使劲嚎了一嗓子，“为什么没有YugBamDay？！”

“不好意思，”BamBam把手臂从金有谦怀里抽出来，“现在是lattepuddingcupcakeBam.”

金有谦愣了一秒，长长的眼睫毛上就挂了雾，“我就知道！你变心了！你就爱猫！”

BamBam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段宜恩，这哥不吵不闹的，安静的有些吓人。

每当这种时候，BamBam总是莫名生出一丝淡淡的有些矫情的忧伤。

当他只到段宜恩和王嘉尔肩膀那么高的时候，当他还是这俩人跟屁虫的时候，虽然经常插不上话，但是这俩人开心或是生气，他总还能一目了然。

现在BamBam看不透了，看不透不爱说话的段宜恩，更看不透嘻嘻哈哈的王嘉尔。

其实这些东西BamBam早就看过了，之前还使坏截屏发给了王嘉尔。当时发过去之后，王嘉尔好久没有消息，搞得BamBam心里七上八下，想是不是戳中了这哥的软肋。

异地本来就很难熬，还总有熊孩子来刺激你。

熊孩子BamBam设身处地的想了想，就觉得脖子后面凉凉。果不其然，等来了王嘉尔凉凉的回复。

 

--别再给我发这个了

 

BamBam摸摸鼻子咬咬手指挠挠后脑勺也没想好怎么接话的时候，王嘉尔也发了个截屏过来。

照片上同样是眼熟的蝌蚪文，BamBam还在疑惑王嘉尔语言天赋已经强到这种程度的时候，手指下滑看到了重点。

 

#7YearsOfJark

--我只看这个tag

 

Come on man！BamBam把悬在半空的一颗宝贵玻璃心安安稳稳放回肚子里，摊开手表示无语，这哥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这个镜花水月的执念？！

不过这话BamBam可不敢跟王嘉尔说，毕竟除了在段宜恩面前，王嘉尔当大佬收拾人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。

回过神，BamBam被眼前的金有谦吓了一跳。金有谦蜷在沙发上，抱着自己的膝盖，大长腿非得装个小可怜。

BamBam翻了个白眼，“我就养你一个大金毛你还不乐意，要不要我去领几个别的狗啊？”

金有谦反应过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，标准的狗扑式抱住BamBam，差点蹭掉了一层皮。

 

段宜恩让出了屋子给两个抱着打打完了又抱的忙内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，拨了王嘉尔的电话。

这次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，段宜恩有些意外，竟忘了要说些什么。

王嘉尔嘴里还嚼着薯条，看工作人员都在休息，便悄悄起身找了个人少的地方。

段宜恩听见他口齿不清，想着也许是扰了他清静，有些不忍心。

然而那人倒也记挂的紧，上来就问，“Mark，你们演出还没开始嘛？那你怎么不睡一会呢？不睡的话去吃点东西，这次有没有给你们叫排骨汤？你一定要多吃肉，不要老喝汤。”

段宜恩斜靠着墙，“Jack，下个月3号是什么日子？”

阿姆斯特丹正是好时节，阳光既没有深冬的吝啬，也不及盛夏的炽烈。王嘉尔嘬着手指头，冷不防咬了一口嫩肉，大眼睛在日光下亮成沁了水的钻。

“Mark你够了啊！”

段宜恩把耳朵远离了听筒。

有几道视线追了过来，王嘉尔慌忙捂了嘴，皱着眉头咬牙切齿。

“你有完没完，就算这事是我说漏嘴的吧，我怎么知道当时咱俩聊了那么多，就只剪了这段进去啊。”

王嘉尔越说越委屈，一头仰到在柔软的草坪上，扑面而来一股青草混着泥土的香气，有些熟悉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。

“隔几天你就要提一次，明知道我不好意思还非揪着不放。

“你就会气我，就会找我麻烦。

“你就不能，好好想想我么。”

说到后来，王嘉尔的声音越来越小，一会上火一会别扭，不想开口又不甘心。

唠唠叨叨的王嘉尔，以前让段宜恩头大，现在却让他很庆幸。

对付这样的他，段宜恩驾轻就熟，说点好话，给点甜头，小狗子自己就上来蹭蹭挠挠求亲亲抱抱举高高了。

只要他不沉默，不受了委屈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，段宜恩愿意把耳朵奉献出来再生几层茧子。

“我想你啊，”段宜恩一本正经，想了想又加了句，“超想的。”

很甜很软很黏，一下子就正中红心，王嘉尔侧过身捂着自己的心口，脸红的很喜庆，弓着背像极了过节餐桌上的大虾米。

“Mark，你犯规，你又不好好讲话。”

“那你也没好好回答问题啊。”

“啊！”王嘉尔低吼一声，猛地坐起，“你好烦啊！七年！七年！Anniversary！”

“你烦啊？”段宜恩不慌不忙的逗人，“可是我很开心哎。”

 

七年，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。风风雨雨居然也一路平安。

在每一个岔路口，在每一方迷雾中，喝过蜜糖，吃过砒霜。

好险我没有放弃。

也多谢你没有放弃。

 

“Jack.”

“恩？”

原以为频繁又长久的分离可以麻木一切不安和感伤，没想到最后却酝酿成了近乡情怯，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...快点回来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

王嘉尔被段宜恩这么一撩拨，身体仅剩的那些没变成汗珠的水分，蹭蹭直往眼眶里窜，“Mark，我已经吃了好几天的汉堡薯条了...”

“嘉尔哥哥！”

王嘉尔转头，漂亮的小孩一蹦一跳地冲他跑过来，王嘉尔一下子又变回了大人模样，张开双手的同时急匆匆地要挂电话，“我再call你。”

“哎，等等。”

“还有事？”

段宜恩听见了那头渐渐传来的孩童嬉闹声，不用想也知道王嘉尔又眯着眼笑得像个含饴弄孙的老大爷。

就忽然很想顺着电波穿过去，陪他一起，背着手数着人头聊童话书里骗小孩的故事。

段宜恩不愿意真的表现的很伤感，而且，再过几天，就能见到他了，挺好的不是么。

段宜恩想问王嘉尔想要什么礼物，然而嘴巴自作主张翻译了一下，“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我送了你什么生日礼物啊？”

“...”

段宜恩仿佛听到哐当一声，有人坐了个结实的屁股蹲。

“说出去就冷战！”

“可是总有粉丝问我啊。”段宜恩对戳着手指，对粉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个优秀爱豆的光荣传统，为了保持并持续发扬光大，段宜恩可是一直很努力。

“天哪，”王嘉尔勉力从地上坐起来，小跑躲避孩子们的围攻，“这还要我教你吗？你随便撒个娇，她们就会把这个事忘光光！”

“哦，”段宜恩面无表情，“那我去撒娇了，再见。”

王嘉尔一手搂住扑上来的小肉球，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了忙音，王嘉尔撇嘴，装吧你个大猪蹄子。

小肉球搂着王嘉尔的脖子使劲撒娇，王嘉尔忽然就叹了口气，想大猪蹄子。

“嘉尔哥哥，”小肉球见撒娇无功，就拽了王嘉尔的耳朵，“你是不是，在跟喜欢的人讲电话？”

王嘉尔一惊，收紧了抱人的手，“没有！”

竖起软乎乎的一根手指放在嘴边，小肉球神秘兮兮，“嘉尔哥哥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，你，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。”

王嘉尔眨了眨大眼，“好，哥哥一定保密。”

“我有一个喜欢的人。”

王嘉尔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，绷着嘴没敢笑。

“嘉尔哥哥，那你呢，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？”

王嘉尔猛地想起曾经跟段宜恩在汉江边踩滑板疯跑的日子，跑累了就瘫倒在地，滚一身的草屑也无所畏惧。

原来是那样熟悉的青涩味道。

“有，哥哥也有喜欢的人。

“这个世界上，最喜欢他了。”

 

我喜欢你，我喜欢你。

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喜欢你，我会提醒你。

能说出这些话的人，坦率又直白，很难不让人喜欢吧。

屏幕里的小孩有点他的影子，准确来说，很像段宜恩刚认识他的时候。

那个时候，王嘉尔刚来韩国，对着一盘又一盘红红辣辣，冒着大汗扁着嘴，对着段宜恩的脸反复念叨想念香港的点心。

段宜恩偷偷跑去问韩语老师韩国有没有点心，他用心学了那个词，怕自己说不清楚，还比划了半天。

王嘉尔看着满桌的“点心”心情复杂，但还是一口一个吃的香甜。

段宜恩总觉得哪里不对，直到王嘉尔打了个响亮的饱嗝，拉着段宜恩歪在沙发上，划开手机，一张张给他翻照片。

这才是香港的点心，哇，这个，哇，还有这个。王嘉尔对着照片垂涎三尺，段宜恩伸手戳了戳他的肚子。

Mark，真的，有机会我带你去香港吃，绝对不会让你失望！

...LA也有很多好吃的呢。

王嘉尔兴奋地盘起了腿，really？我之前去的时候都没有机会逛！

段宜恩抿了抿嘴，话是说出去了，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，那些常光顾的小店，不知道有没有换了地方。

不过段宜恩还是很有信心，我妈妈做的饺子很好吃的。

饺子？王嘉尔托着脸，鼓着脸颊，你看我，我像不像大饺子？

段宜恩伸手捏住王嘉尔的脸颊肉，捏扁搓圆，王嘉尔嗷嗷叫，用蛮力抓住段宜恩的手，佯装生气。

两人大眼瞪小眼，互相看红了脸。

段宜恩半晌哑着嗓子说道，像不像，咬一口才知道。

 

“哥，你看了一路了，”BamBam捅了下段宜恩的胳膊，指着屏幕上的王嘉尔，“Jackson哥也是今天的航班，晚上要一起吃饭吗？”

段宜恩头也没抬，看着给小孩儿梳头发的王嘉尔，按下暂停键，“不了。”

BamBam没说什么，乖巧的闭上了嘴。

逃离了人山人海的机场，所有人各奔各家。

放下行李就直奔房间。瘫在床上的时候，段宜恩以为闭眼就能睡着，却总是有那么一根神经，一跳一跳的，闹人的疼。

迷迷糊糊间，手机响了一声。

那些惦念福至心灵，段宜恩闭着眼睛笑，摸了手机抱在怀里，终于懒洋洋的有了真正的困意。

 

-我到家啦 好累

-快点睡觉

-恩 明天公司见

-明天见

 

每一个有所期待的明天，都不再是随便翻开的一页。

如果世人愿意称之为纪念，那我们之间到底有多少的东西值得纪念。

细数下来，没有轰轰烈烈，只有琐琐碎碎。

第一次相遇，第一次出游，第一次一起打耳洞，第一次一起过生日。

要是每个日子都值得庆祝，大概一本新台历也会被圈圈点点到模糊难辨。

日后倒带重阅，帧帧值得纪念。

 

夏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，公司附近的冰店超市开始变得繁忙，段宜恩脱了外套拎在手里，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。

公司就快搬了，以后再想念这里的味道，也很难有时间有机会再过来了。

其实有什么好吃的呢，那个晚上，段宜恩带着王嘉尔在附近绕了好几个地方，就只有这一个店开门。

王嘉尔兴奋极了，我的新生活要从新的冰淇淋...小心翼翼瞄了眼黑发的小帅哥，和新的...嗯...朋友开始！

其实那个冰淇淋口味很一般吧，段宜恩记得王嘉尔笑眯眯地咬了一口，然后表情复杂的咂了咂嘴，趁他不注意，抢走了他手里的那支包装完好的。

他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好欺负呢。

拉上口罩，段宜恩钻进店里。

空调的冷风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段宜恩走到冷柜前，左右打量了一下。

只剩一个了呢。

还没来得及伸手，就有人捷足先登。段宜恩抬头看过去，愣了一下，然后歪头笑。

王嘉尔穿了一身黑，口罩挂在下巴上，嘴里还叼着棒冰，对着段宜恩眨巴了几下眼睛。

好久不见，甚是想念。

“那个可以给我吗？”段宜恩伸手。

“啊？”王嘉尔看着自己手里的冰淇淋，包装袋上蒙了一层水雾，看起来分外可口。

大概时差还没倒过来吧，王嘉尔想说本来就是打算买给你的，却只是举着咬了一半的棒冰看着段宜恩，懵懵的点了点头把冰淇淋递给他。

段宜恩没接，揽过王嘉尔的肩膀，低头凑到他手边，对着他的棒冰咬了一大口，满意地抬头，“你也可以给我吗？”

王嘉尔总算是回过味来了，吐了吐舌头跑出门去，“你是谁啊？不给。”

没跑几步，王嘉尔就不情不愿地走回来，缩到屋檐下看着站在门口瞅着他笑的段宜恩。真烦人，这雨说下就下，一点面子也不给。

“你没带伞哦。”

“我们认识吗？”

王嘉尔咬着牙使劲捏着段宜恩的后脖颈把人拉到跟前，要不是人来人往，真想用自己的小兔牙狠狠咬他一口，给他盖个章。

段宜恩顺着王嘉尔的力道把人搂了个满怀，捏了一把腰上的软肉，然后扯下了脖子上的小爪子，揉着肉垫卸了他的力气裹在了掌心里。王嘉尔有些脸红，抢了段宜恩的外套盖在两人手上，眼神左右瞟了一圈，抿着嘴悄悄把手指插进了段宜恩的指缝里。

“那个，”王嘉尔轻咳一声，“我叫王嘉尔，你可以叫我Jackson。”

段宜恩但笑不语，反正配合王嘉尔随时兴起的情景剧也不过是他的日常娱乐之一。

“冰淇淋可以给你，我不能给你，我是段宜恩的。”王嘉尔斜睨着段宜恩，挺直了脊背骄傲的像只小天鹅。

“...很高兴认识你，我是Mark，你也可以，叫我段宜恩。”

-------我是分割线------- 

PS: 韩语里“馒头”指的是“饺子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