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连载】西鸮
本来是想昨天晚上发的 lof说什么也不让我登录
难道这年头太清水也被diss...?
其实每天或多或少都在认真码字
不能日更不是因为囤货
是觉得还不到可以结束一话的程度于是第二天继续写
终于觉得可以卡文了 又会从头开始修修改改
恩 不要放弃就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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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话。
王嘉尔把嘴里的果子咬得嘎吱嘎吱响,像是要生吞活剥一样。林在范擦着手里的瓷器瓶,头也不抬,“我说你行了啊,不知道的寻思我这养了个兔子呢。”
还是会咬人的那种。
王嘉尔忿忿,扔了剩下的半个,掉在碟子里咣当一声响。
想起那天段宜恩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。
王嘉尔本以为稳操胜券,谁知道段宜恩镇定极了,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,先生若是决心不定,也无妨,反正收齐七样是迟早的事,本王不急。
只要,段宜恩停顿了一下,只要你主子不急,那就耗着。
王嘉尔每每被段宜恩话里的“旧主”扰的心烦,一下子没忍住,彪高了声音,都说了我背后没人,你怎么就不信呢?
段宜恩一愣,幽幽道,你叫我什么?
王嘉尔气焰甚上,我叫你什么?我叫你...
反应过来咽了后半句,王嘉尔憋得脸通红,索性扭过脸去,我是江湖之人,话糙理不糙,得罪...王爷的地方...
王嘉尔索性抱臂胸前,颇没底气的哼唧两声,那也没办法了,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,大不了,大不了王爷现在就拆桥。
段宜恩从小到大,自是没见过这般顶撞他的人,心情好的时候对他调笑,心情不好的时候,如同刚刚那样,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叫嚣了。
这样的人理应五花大绑一顿杖刑然后扔出门外,可是段宜恩心情极好地看着王嘉尔抿唇生闷气。
就这么一盏茶的工夫,暂且容他心无芥蒂,容他卸了心防。
那先生请便。
王嘉尔瞪大了眼睛看向段宜恩,后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礼貌伸手。
你...不是,王爷什么意思?让我走吗?
段宜恩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身上的披风,脸上有些诧异,我们不是谈清楚了吗?先生既无意,本王也不好强求。
林在范听到这里,半口茶呛进了肺里,又咳又笑,连旁边的小乞丐都偷偷捂了嘴。
“笑笑笑!有什么好笑的!”抓了一把茴香豆,挨个扔过去。
“哎,”林在范闪躲着,“我可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让你招架不住,真是老天开眼,一物降一物啊。”
“这话我可不爱听,什么叫‘降’?”王嘉尔不服气,敲打着桌面。
林在范抱着宝贝瓶子起身,找安生地方放好,左右端详满意了,才抱臂回身,“那是什么?反正你不还是没走?”
王嘉尔沉默。
他当然不能走。
他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。
林在范见王嘉尔不说话,知道他又在想心事。
林在范未曾过问王嘉尔的身世背景,也不知道他来自何方去向何处,一见即投缘,投缘即相交。
江湖之大,远胜于苍穹,江湖之小,更甚于尘埃。
不然怎么会遇到那个怪脾气的小毒师,又让他跑得无影无踪。
叹了口气,林在范随即想起了王嘉尔之前找他的事,碰了碰他的胳膊,“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王嘉尔回过神,看了看自己的胳膊,恍然想起那个怪异的伤。
说来也奇怪,自那次之后,段宜恩倒是再没有像那日一样,高烧昏迷,甚至王嘉尔偷偷摸了他的脉,也一切正常,他曾摸到的脉象,都消失的毫无征兆。
若不是自己的胳膊上还有淡淡的刀疤,他一定疑心自己做了一场大梦。
林在范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安,“总之,深宅大院的,总会有些古怪,自己当心。”
“恩,最近刚拉拢了一个小孩儿,”王嘉尔点点头,“见机行事吧。”
“什么?哥你有了别的小孩儿?”
王嘉尔使劲敲了小乞丐的脑门,顺了桌上的果子转身离开。
街道两侧的商铺似乎多了些颜色,王嘉尔未曾留心,直到小官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了半天,他才想起来,要到上元节了。
因着段宜恩母妃的事情,王府里辞旧岁也是过得简单。王嘉尔天性喜欢热闹,却不便在府里招摇,想了想,拽了小官的耳朵。
“小安子,”王嘉尔边低头说话边往前走,“到时候带你去逛灯会啊。”
小安子正要乐着作揖,忽地看见前方过来的人,猛地站定行礼。
段宜恩老远就听见了王嘉尔的大嗓门,原本要回屋的脚步生生收了回来,迎向那一大一小的身影,小斑跟金有谦对视一眼,摇摇头跟了上去。
王府里的人,大多数因为主子冷清的性子,很少喜欢凑了热闹,逢年过节也不曾请了戏班子。小王爷偶尔会去个烟花之地,也不曾带了风尘气回来。今时也只有年龄小的下人,才会动了出门玩的心思。
王嘉尔有几日没见段宜恩了,有模有样地行了大礼。段宜恩瞧着王嘉尔摆了生疏冷淡的样子,想他明明刚刚还跟手下的小官有说有笑。
这是还心里别着劲呢。
看着王嘉尔的发顶,段宜恩轻声开口,“要出去玩?”
王嘉尔听了段宜恩这句没什么味道的话,心里那股不爽又脱口而出,“王爷,出去玩也不行?您喜静,也不能不让下人大口喘气儿啊。”
小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哆哆嗦嗦不敢看人。小斑站在段宜恩身后,见状赶紧给王嘉尔使眼色。
王嘉尔皱眉,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,见了段宜恩就像心口上了火药,堵了门不说,星星之火就能跳脚。
大概是被林在范说中了,害怕被段宜恩降住,莫不如先下手为强。
段宜恩没说话,只是看着王嘉尔。
王嘉尔偷偷看了一眼段宜恩,被抓个正着之后赶忙闪开,动作大的差点闪了脖子。
“有...那么好玩吗?”
王嘉尔慢慢把头转了回来,听得段宜恩话里似有似无的失落,禁不住反问,“王爷不会...没去过吧?”
小斑身子一僵,跨了一步出去,却没拦住王嘉尔的话头,那人两眼突然放光,嘴角都翘了好高,“我说小王爷,也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,大家闺秀也没这样的。”
段宜恩脸色变了几变,冷声道,“要去便去罢。”
“哎哎哎。”王嘉尔退了几步,挡在匆忙离开的段宜恩身前,藏了得意的小辫子,语气十分诚恳。
“那王爷赏个脸,我带您出去逛逛如何?”
段宜恩闪躲着王嘉尔热辣辣的眼神,然而王嘉尔像块狗皮膏药一样,黏住了就甩不脱。
“哎,我跟你说,灯会可有意思了。”
“吃的玩的什么都有,还可以放天灯,天灯知道吧?”王嘉尔比划着,“就是这样,这样,这样一个灯。”
“不喜欢?那可以猜灯谜啊,像王爷这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,一准儿让掌柜的血本无归。”
“还有...”
“王嘉尔。”
王嘉尔愣了一下,这是第一次,听见段宜恩唤他的名讳。
那样一字一字,低沉有力,却又带着讨饶和妥协的温软,听得王嘉尔一阵心跳,不由自主就红了脸。
叫了大名,现了原形。张牙舞爪的野毛猴变成了乖顺的小狼崽,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,一动不动。
原本被王嘉尔锲而不舍逼到有些窘困的段宜恩,看了王嘉尔呆愣的模样,心里刚泛起的暮霭沉沉,一点点退去,换成了辽阔楚天。
“那就,有劳先生了。”
王嘉尔站直了身子,“真的?”
段宜恩受不住王嘉尔那双漂亮的眼,初逢之时便如此,若不是每次王嘉尔先行躲闪,段宜恩怕就成了先回避的那个。
如同现在这样,段宜恩握拳挡了轻咳,也挡了脸颊微红。
真到了正月十五的日子,王嘉尔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作弄小王爷,表情诡异千变万化,看的小斑背脊发凉。
“王爷。”
王嘉尔背对着门口,听得小斑恭敬行礼,便回身去看人。
段宜恩穿了月牙色的外袍,就里是浅青色,握了一把折扇,远看了便像是平常人家的书生,却又出挑的让人错不开视线。
王嘉尔微张了嘴,怔忡地看着段宜恩走到身前。
段宜恩打量着王嘉尔一身暗红的装束,遒劲又招摇,真真是配了他的性子。
王嘉尔顺着段宜恩的视线低头看自己,挠了挠头,有些不满地嘟囔,“过节作甚穿这么素淡。”
段宜恩身子僵了一下,回头看了眼小斑。小斑一脸无辜,王爷您自小开始一年四季不都是这副模样。
段宜恩转过头,扇子在手里转了几转,“穿这样...不妥?”
王嘉尔抬头只看见段宜恩微微垂首,似是头一回关心自己的装束,语气试探着,像是怕扫了自己的兴致。
“妥,当然妥啊。”王嘉尔赶忙说道,这一去,怕是满街的姑娘都要被小王爷勾了三魂七魄。
段宜恩认真地看向王嘉尔,大概是难以分辨王嘉尔语气里到底有几分戏谑。
太妥了,灿眉星眸,怕是满街的姑娘都比不得眼前的你。
王嘉尔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,慌慌张张地转身疾走。
明月当空,平日安静的街巷路口,此时分外热闹喧嚷。
王嘉尔也很久没经历过这般景象,架不住走两步就身子飘四处蹦蹦跳跳。段宜恩则是什么都觉得新鲜,听着王嘉尔在耳边唠叨,一双眼跟着人到处看。
一个没留神王嘉尔就没了影,过会儿带了好吃的回来,塞进小斑跟金有谦的手里,又单单包了一份给段宜恩。
小斑谨慎,拿走了段宜恩手里的吃食,王嘉尔看着东西被倒手,忽的想起段宜恩的身份,然而另一只手的芝麻糖已经递了出去。
王嘉尔讪讪,低头想要把手收回来。
段宜恩嘴角还含着笑意,瞥见王嘉尔一闪而过的失望,心急之下拉了王嘉尔的手,就着他的手端详,然后咬了一口。芝麻糖还是热的,又香又甜化在舌尖。
“好吃。”
王嘉尔看着段宜恩口里呼出的白雾,手被他握着的地方微微发烫,连脸颊都像是被冻透了一般的发烫。
慌慌张张地把糖塞到段宜恩的手里,“自己拿着吃。”
段宜恩也不客气,眯着眼睛又咬了一口。
王嘉尔直勾勾地看着段宜恩,看他伸手过来,轻轻擦掉了自己唇边沾的芝麻粒。
猛地转头双手捂脸,太冷了,太冷了,冷的脸冒火。
段宜恩跟着王嘉尔走了几步出去,回头看见小斑站在原地发呆。金有谦看向段宜恩,刚要出声提醒,段宜恩轻轻摇了摇头,示意他保护好小斑,自己则转身径自向前走去。
小斑抱着一堆吃的,眼神却一直瞟着街边的花灯。
真好看,又红又亮,比府里那千篇一律的样式好看多了。
金有谦看着王嘉尔又转身走回段宜恩的身边,于是低头轻轻戳了小斑的后脑勺,“喜欢哪个?”
小斑脑袋一点,有冰凉的液体从眼睛里掉落,急忙转头用衣袖擦掉。再抬头时,发觉早已没了段宜恩的身影,一下子有些慌张,“王爷呢?”
金有谦安抚地拢了他的肩,“我带你买完灯再去找他们。”
小斑被推着走了两步,闷声道,“谁说我要买灯?”
“你不是喜欢吗?”
“喜欢,就一定要得到么,”小斑站定,“我站这,远远看看就行,万一被弄坏了,还不如就现在这样。”
金有谦深深地看了小斑一眼,然后快走几步,挑了最大的一盏花灯,拎在手里走回来。花灯凑近了看,真真漂亮,明亮的烛火映在小斑的脸上,红扑扑的。
“我给你拎着,弄坏了我赔你。”
“你...”
“不管怎样,都还有我呢。”
小小的拱桥上,来来往往的人。王嘉尔似是走累了,身子伏靠在扶栏上,手托了一半的脸,看着桥下结冰的河面,有些惋惜。
“哎,你知道吗,”王嘉尔拉了段宜恩,手指了下面,“边城太冷了,再往南,河水活泛的地方,就可以放河灯了。”
“不过,”王嘉尔咂咂嘴,“你应该不知道。”
段宜恩已经习惯了王嘉尔的僭越,想了想回道,“我知道。”
王嘉尔站直了身体,歪头一脸不屑,“你怎么会知道?”
“书里看过。”
扑哧一声,王嘉尔笑出来,“你是不是什么都是从书里看的呀?”
段宜恩摸着石栏上的雕花。
“小的时候,父...长辈出门,不许我随行,我就只能听母亲讲天上地下的故事。”
“故事好听,听多了也会觉得乏。”
“后来不觉得乏了,也没得听了。”
王嘉尔收了笑意,段宜恩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。
“如果要是能放河灯,真是最好不过了。”
“兴许,她就能瞧见了。”
王嘉尔拉了段宜恩的衣袖,“跟我来。”
卖天灯的摊位前络绎不绝的人,王嘉尔挤进去,手脚利落地买了东西出来,又带着段宜恩跟着人往湖边走去。
“许个愿。”
段宜恩想了想,“国泰民安。”
王嘉尔失笑,摆弄着火种,“我说,能不能别这么胸怀天下?实在点的,别给天上神仙出难题。”
“先生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?”段宜恩蹲下身,帮王嘉尔扶正天灯,然后看着天灯一点点鼓胀,慢慢透出光亮。
“对我来说,这就是最实在的。”
王嘉尔不做声,摸着天灯。
众人许愿,求幸福,求安康,而段宜恩,只能祈求遂了他们的愿。
“先生呢?”
天灯挡了大半的王嘉尔,直到两人松了手,段宜恩才看清王嘉尔脸上几分寂寥。
“先生许了什么愿?”段宜恩走近,站在王嘉尔身边,抬头看着漫空上升的点点光亮。
“没想好,”王嘉尔转头,又恢复了一脸笑眯眯的样子,“想着也不能浪费,就请神仙保佑,我们小王爷的愿望成真。”
段宜恩有些动容,看向王嘉尔的眼神里,存了不明不白的味道。
王嘉尔后知后觉退了一步,“哎,你,你不要打我的主意啊。”
“虽说你有那个...什么...龙阳...”
“先生这么了解我,”段宜恩眯了眼睛,“想必没少打听了我的事。”
“呵,”王嘉尔干笑,“我,我还用打听,街上随便一个小童都知道。”
段宜恩用扇子轻敲掌心,“哦,知道段王爷龙阳成性,喜怒无常,怪僻乖张。”
“也,”王嘉尔放低了声音,“也不是这么说的...”
“先生是有意接近我的吧。”
忽然一声炸响,段宜恩一惊,转头看见灿烂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。
笑自己忽生愚钝,这等问题明示暗探了几次,不知想要怎样的答案。
假作真时真亦假,真作假时假亦真。
段宜恩想也不用想,王嘉尔会一脸苦闷或者一脸愠怒,或是一脸生无可恋不做辩解。总归是看了让人想要一笑而过。
烟花散尽,王嘉尔看着段宜恩的侧脸,在光亮中忽明忽暗。
“是。”
王嘉尔开口。
段宜恩微怔,回过头看向王嘉尔。瞳仁里,烟花留下的星星点点的光亮,无声熄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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