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连载】替身

喜欢原点的人越来越多

有种新坑会令人失望的恐慌

-------我是分割线-------

6话。

谎言如果能坚持到最后，那变成了无需证明的真理。如果伪装不能成为一种本能，那么开局就注定一败涂地。

王嘉尔在段宜恩移开视线的瞬间，就意识到，再去思考摆出怎样一副表情已经晚了。

不想承认却无法否认，进退两难间，BamBam走了过来，拿起椅子上的背包转身离开。王嘉尔站了起来，BamBam的名字在嘴边转了转又咽了回去。转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，金有谦低着头，脚步不急不缓。

“有谦，那个...”

金有谦看了眼手表，“不早了，回去吧。”

王嘉尔看向段宜恩，段宜恩耸了耸肩，拿起账单递给金有谦，“别忘了结账。”

推开门，早就不见了BamBam的身影，金有谦抄在兜里的手紧握成拳，还未开口，王嘉尔便说了话，“有谦，前面路口等我吧。”

金有谦愣了一下，看了眼段宜恩，转身离开。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段宜恩目送金有谦离开，看向王嘉尔。

王嘉尔迎着段宜恩的视线，不闪不避，反到让段宜恩有些紧张，退了一步，“你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。”

王嘉尔低声回答，“如果可以的话。”

段宜恩笑出声，“至于嘛，”走上前戳了戳王嘉尔的肩膀，“咱俩也算出生入死过了...”

“以后不要提这件事。”

段宜恩还在王嘉尔肩上的手指，慢慢收回掌心，看向王嘉尔的视线有些探究。

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，段宜恩其实并没有那么确定，看来看去也只有几分的相似，只是王嘉尔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，坐实了他的猜测。

是货仓的那个孤胆少年，也是夜店的那个慌张学生，更是一个共享晚餐之后，半真半假说要他命的男孩。

真是让他犯难，应该怎么办呢，段宜恩认真地想了想，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。

“好吧。”

王嘉尔见段宜恩开口，短促的两个字，然后很无奈的点了点头。

一点也不在意，一点也不慌张，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。王嘉尔这才发觉，货仓也好，夜店也好，学校也好，段宜恩像是抓不到痕迹的风，从无预兆，突然而至。

好像一切荒唐的事，在这个人的眼里，都像是提前拿到手的剧情概要。

王嘉尔见段宜恩再无别的表示，脚下犹豫了一阵，点头示意，转过身去。

一个向左，一个向右，巧的很，不同路。

王嘉尔忍不住回头看人，见段宜恩外套搭在肩上，校服衬衫调皮地从腰间溜出来，浅浅的褶皱随风晃动。

段宜恩猛地回头，王嘉尔被抓了个措手不及。段宜恩笑开，偏头眨了下眼。

像是半梦半醒间，浑浑噩噩时，眼睑内朦胧翻飞的点点星光。

 

“嘿，别睡了！”

王嘉尔听得一个声音由远及近，脑袋有点沉，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。

“要上课了！”

使劲眨了眨眼，终于聚焦成功，王嘉尔精神还不甚清明，“段...宜恩？”

段宜恩拎着王嘉尔的衣领把人捞起来，“醒了？”

王嘉尔眯着眼，脑袋点了两下。

“真醒了？”

依旧眯着眼，脑袋一点一点的，像是小鸡啄米。

“不对，”王嘉尔咂了咂嘴，指着段宜恩，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
讲台前传来拍桌子的声音，王嘉尔一惊，回头看见老师一脸愠怒，匆匆打开课本。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，王嘉尔扭头看人。

段宜恩一手支头，一手在纸上写写画画，感觉到王嘉尔的视线，抬头露了小虎牙，一脸天真无邪。王嘉尔顿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撕了本子一角，匆匆写了几个字，扔到了段宜恩的桌上。

段宜恩看看面前的纸团，又看正襟危坐的王嘉尔，探身小声说道，“你给我传纸条干什么？”

王嘉尔弓身趴到了桌子上，在段宜恩的角度，只看见了红红的耳根。

段宜恩笑笑，打开纸条。

--你怎么跑我们班来了？

段宜恩把纸条展平，夹在课本里，继续在本子上乱涂乱画。

王嘉尔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段宜恩的回话，急的直抖脚。又是一个间隙，转过头用一双大眼瞪了段宜恩。

段宜恩吓了一跳，这次没有声音，只有口型，“你干什么？”

再次响起敲黑板的声音，王嘉尔气鼓鼓地又转了回去，这次一直安静到了下课。只不过老师前脚刚走，段宜恩就被王嘉尔一口气拽到了走廊角落。

王嘉尔探头看了看，确保周围没人，转头质问段宜恩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
段宜恩学着他的样子也探头看了看，“咱俩有这么见不得人吗？”

王嘉尔踢了段宜恩一脚，不痛不痒。这一脚收回来王嘉尔才发觉，看上去唐突的动作，隐隐带了一丝亲近。

段宜恩拔高了音，带了委屈和嗔怒，“Hey！”

王嘉尔捂了段宜恩的嘴，闪烁的瞳仁里满是讨饶，段宜恩拉下王嘉尔的手，忽然换了轻柔的语气，“Relax，ok？”

王嘉尔叹了口气，抽回手低头靠在墙上。

“就想跟你一个班啊，我一个朋友都没有，”段宜恩晃了晃手指，“而且我可以保护你呀，小混血不是说了，不是第一次...了...”

王嘉尔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，段宜恩闭上了嘴。

“你到底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呀，”段宜恩依旧挂着笑，字字掷地有声，“明明是只野狼，却装了奶狗。”

一时间，剑拔弩张。

王嘉尔先松了弦，索性撕掉诚惶诚恐的面具，咬了嘴唇挑眉，“保护我？那麻烦可多了去了，你怕是还没转够学？”

段宜恩愣住。

大眼瞪小眼之后，不知道是谁先没有绷住，忽然同时笑开，然后沉默。

像两个幼稚咬住了对方尾巴的虎崽，互不相让，龇牙咧嘴，下一秒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，摸爬滚打。

“你果然不是一般人。”段宜恩轻轻开口，像是自言自语。

“你是吗？”王嘉尔停顿了一下，“从一个学校打到另一个学校，好玩吗？”

段宜恩歪头，不以为然，想了想又凑到王嘉尔跟前，“不过，现在不想换了。”

王嘉尔想要躲开，却被段宜恩抓住了胳膊避无可避。

“顺便说一下，你不戴眼镜的样子，”段宜恩舔了舔嘴唇，“好看多了。”

“糟了！”王嘉尔摸了下自己的脸，推开段宜恩向教室跑去。然而到了教室的时候，眼镜已经成了一滩碎片，满地都是。

段宜恩跟在王嘉尔的身后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。

这个年纪的霸凌，无非是抢了喜欢的东西，毁了依靠的物什，出丑也好，被嘲也罢，总还是没有越过狠毒的界限。

没有扼住赖以生存的命脉，还是因为太过年轻。

王嘉尔蹲下来捡着碎片，听得旁边段宜恩懒洋洋的声音，“别要了，我知道一个地方，今天买一送一。”

随手从旁边拿了不知道谁的眼镜，段宜恩戴在站在王嘉尔面前的人脸上，左右端详了一下。那人被段宜恩弄得一愣，随即不耐烦地对段宜恩伸出手。

王嘉尔的“别”字还没说出口，那人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，摇晃着撞了旁边的桌角，眼镜也飞了出去，应声而碎。

“便宜不占白不占，是不是？”段宜恩也蹲下来，捏了王嘉尔手里的眼镜腿，顺便捏了捏他圆润的指节。

王嘉尔有些无奈，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扑向段宜恩，默默加入了拉架的阵营。

留堂是一定的了。

为了防止再度纠缠，王嘉尔跟段宜恩在一个屋，另外的人去了另外的屋。

后方的灯管老旧了，滋滋啦啦闪烁着，晃得人影忽明忽暗。段宜恩翻了翻书包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，递给王嘉尔。

王嘉尔正饿得肚子直叫，看见了也没客气，剥了糖纸舔了一口，酸酸甜甜。转头就看见段宜恩撑着头，笑眯眯地看着他。

“看我干嘛？”王嘉尔粗着嗓子，“你怎么不吃？”

段宜恩摇摇头，“没啦。”

王嘉尔呆愣了一下，把糖从嘴里拿了出来，看着表面亮晶晶的口水，再看一眼段宜恩，又默默地放回了嘴里，红了脖子含含糊糊，“没想到你居然爱吃这个。”

“好吃吗？”段宜恩盯着王嘉尔嘴里的糖，像个求而不得的小孩。

王嘉尔被看的有些不自在，偏开了头，“你又不是没吃过。”

段宜恩依旧盯着王嘉尔嘴里的糖，没有说话，王嘉尔瞧着段宜恩有些不对劲，伸手戳了下人，“喂。”

段宜恩回过神，扶了下额头，挡住了王嘉尔的视线。

“说了也白说，反正...我也吃不出来。”

王嘉尔还没琢磨过来段宜恩话里的意思，墙上的钟就响了。留堂的时间到了，段宜恩站起身，拿了王嘉尔桌上的糖纸，夹在嘴唇和鼻子之间，嘟着嘴溜达着走出后门。

金有谦听见门开的声音，靠着墙的身子站直了，看见跟在段宜恩身后的王嘉尔，什么话也没说，接过了王嘉尔的书包。

王嘉尔跟金有谦打个招呼的工夫，段宜恩就已经走开了很远。

嘴里的糖化了大半，有凉丝丝的风顺着细管钻进口腔，王嘉尔咬碎了剩下的糖果，顺手将细管包起来揣进了口袋。

 

眼镜坏了倒是让王嘉尔省却费尽心思抹掉段宜恩的影像，出乎意料的是，老头子没有多问，也没有再给他新的眼镜。

王嘉尔恭恭敬敬地坐在老头子身边，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。

原本有很多事情想问段宜恩，但他自那天之后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里。王嘉尔很不喜欢这种感觉，事态发展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，总让他觉得心烦气躁。

车里放着咿咿呀呀的旧戏曲，老头子的手一点一点。王嘉尔心绪乱飞，担心这双手动了不该动的人。

“嘉嘉，有没有听见我说话？”

“...对不起，老爷。”

老头子微微侧头，墨镜后的视线看不清晰，“我说，周末去机场帮我接个人。”

“接谁？”

老头子看上去心情甚好，“到了机场，你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
于是当王嘉尔站在一群举着牌子的人身后，看着面前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，感觉自己才像是应该被接走的人。

看了看手表，又抬头看了看大屏幕，不断滚动的航班信息晃花了眼。

打开手机，王嘉尔翻看着无聊的八卦新闻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。

段宜恩压低了帽檐，视线略过人群，忽然就看见了一颗熟悉的小脑袋，低着头抄着兜，噘着嘴很是无聊，而那人刚好抬头，对上他的视线。

王嘉尔手缓缓放下，有些不可置信。

段宜恩确认了是王嘉尔，嘴角扬起，刚要抬手打招呼，就见王嘉尔被人揽进怀里一把抱住。

王嘉尔只觉得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，耳边的声音熟悉又陌生，带了翻山越海的倦意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