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连载】替身
3话。
王嘉尔一动不动,看靠窗的椅子缓缓转过来。屋外的马路上车来车往,交替而至的灯光,让椅子上的人影若隐若现。
“你去哪了?”
王嘉尔双手交叠在身前,垂着头,沉默了一会,“就散散心。”
椅子上的人忽然笑了笑,“嘉嘉,你的身手快了一些,可是你的叛逆期来的有些晚啊。”
王嘉尔抬眼,看老头子摸了椅子旁的手杖,缓缓站起身,手杖点地的声音,沉闷而压抑。一快一慢的步伐,让人不得不去注意这人的腿脚。
王嘉尔发觉自己的眼神有些放肆,又低下头,“对不起,老爷。”
老头子的脚步停了一下,手杖支在地上,声音有些暗哑,“你还是不愿意改口。”
王嘉尔没有接话,老头子轻笑,“罢了罢了。”随即跟旁边的人示意一下,有人上前,恭恭敬敬地向王嘉尔伸出手。
王嘉尔摘下眼镜,犹豫了一下,递了过去。
太阳穴和鼻梁传来熟悉的麻痛感,以至于对老头子说的话,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。
“最近跟姓朴那小子怎么样?”
“老爷,”王嘉尔闭了闭眼,“珍...朴珍荣他,不过是朴氏管家的儿子,况且朴氏已经倒了这多年...”
“嘉嘉啊,”手杖不轻不重地在地上点了两下,“你快成年了吧。”
王嘉尔抬头。
“我护着你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,之后的一切,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。”
“这个世上,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,只有永远的利益。”
王嘉尔低头。
“你如果还是这么幼稚...”
忽然有人开口,“少了一个小时。”
王嘉尔感受到冷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,所到之处,寒毛直立。
“这个心散的时间够长的,”老头子抬手轻轻拍了拍王嘉尔的肩膀,“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,可怎么办啊?”
王嘉尔还没想好怎么开口,门厅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哼,紧接着便是拳打脚踢的声音。王嘉尔一惊,心脏狂跳,“老爷!”
金有谦在被人控制的瞬间,就知道了对方的来历。刀背压在动脉上,没有尖利的刺痛,却能感受到自己鲜活的心跳,如同讽刺一般。然后是如期而至的痛,他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。
“老爷!”王嘉尔声音提高了几分,“这件事有谦不知情的!让他们住手!”
老头子似是累了,招招手让旁边人搬来了椅子,摇摇晃晃坐下,喘息了半天。王嘉尔紧抿着唇,他知道外面的人断不会下了狠手,但是人非草木。
如果能断了这皮肉之痛,莫不是好了太多。但若是断了痛感,死亡便再也没有预警,悄无声息,如鬼似魅。
老头子终是挥了挥手,然后看着王嘉尔,“你心里清楚的很,这是他应得的惩罚。”
“现在你知道了,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。”
“很多人的命,都掐在你的手上。”
又开始头痛欲裂。王嘉尔握紧了拳,“对不起,老爷,没有下次了。”
“嘉嘉,太重情对你没有什么好处。”
“如果你真的重情的话,做事情,就要想清楚了。”
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像是藤蔓一般,越是挣扎,就越是无法呼吸。
“哦,对了,”老头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,指了指厨房,“老爸我特意带了你爱吃的卤味,别放久了。”
像极了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探望。
房门被轻轻关上,又恢复了一室清冷,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,只有地上的玻璃碎片,像极了一场台风过境。
王嘉尔走到金有谦身边,把人扶起,靠着墙边休息。
金有谦的脸上,只有细小的伤痕,王嘉尔咬唇,不经大脑也能想到,他们的技术,能让隐蔽的地方才会留了淤青。
“对不起。”
金有谦只能小口喘气,免得拉扯了伤口,将胳膊从王嘉尔的手里抽了出来,一点一点扶着墙站起,退了两步站好,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,少爷没事就好。”
“有谦...”
金有谦转身出了门,王嘉尔保持着蹲在地上的样子,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卫衣里,久到东方的天空都泛了白。
金有谦翻开课本,掉出来了两个小小的OK绷,画着草莓图案,一看就是学校便利店卖的那种。
斜后方的BamBam,戳着笔记本,装作不经意地看向金有谦。早上一来就发现他脸上带了伤,十分不高兴地去了趟便利店,回来却发现自己忘了买午餐。
金有谦的背脊很宽,双臂放在桌子上,就挡了BamBam的所有视线。
放学后,BamBam等人都走没了,才溜达到金有谦的书桌旁,想确认一下傻大个是不是没看见,然而低头便看见两个揉皱的小团扔在地上。
BamBam蹲下,拾起来摊平放在掌心,指尖微颤。
“王...王嘉尔。”
王嘉尔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拉扯,回头看去,一个女生怯生生地看着自己,红了鼻头。王嘉尔皱眉,女生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,绞在一起,眼看泪水就蓄满了眼眶。
女生跟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过交集,王嘉尔开口问道,“同学,什么事?”
“他们,他们让你晚上去夜店,不是,是我,是我邀请你...”女生大概没有想到王嘉尔会搭话,有些语无伦次。
王嘉尔抬眼看向女生的后方,果不其然又是那几个人。
“我...”
“如果,如果你不答应的话...”
“不要瞎说!”
女生的话被打断,王嘉尔手慢了一下,就看着女生被拉到了一旁,只剩下求救的眼神。
“这不是那天有些误会嘛,今天给我个面子,咱们好好聊聊。”
王嘉尔捏了捏背包带,有些无奈,“那我去换个衣服。”
“换什么衣服?”来人一把揽过王嘉尔的肩膀,“校服就挺好。”
王嘉尔看得出他眼里的压制和要挟,脚下踉踉跄跄地跟着人走出门。
金有谦适时的出现,除了被顺带邀请,并没有改变什么。也许对金有谦,那人终究是有些忌惮的,“那我们校门口等你们,亲热完了就赶紧过来。”
“怎么回事?”金有谦压低了声音。
王嘉尔摇了摇头,“总觉得最近有些奇怪...没时间解释了,随机应变吧。”
忽然被旁边窜出来的一个人拽紧了胳膊,金有谦吓了一跳。
“还好,还好你没走,斑斑晕倒了,我一个人抬不动他。”
“什么?”金有谦反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,“在哪?”
“教室里,刚刚,我马上就出来找人帮忙了。”
金有谦跑了一步,猛地刹车,回头看向王嘉尔,一脸犹豫又不安。王嘉尔摘下眼镜,撩起衣角擦了擦,“你快去,我们店里碰头。”
金有谦看着王嘉尔漫不经心的动作,转身快速跑向自己的教室。
王嘉尔用外套紧紧包裹着校服,跟在前面人的身后,看那人跟门口的小哥不知说了什么,小哥便放了他们进去。
一时变暗的光线。王嘉尔抬了手护住耳朵,仍能感受到冲击般的震耳欲聋。被人拉扯着到了角落里的位置,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酒杯。
“你的,果汁。”
这样昏暗又嘈杂的环境里,反而让王嘉尔松了紧绷的神经,晃了晃杯子里鲜亮的液体,王嘉尔勾了嘴角,这烈酒用在他身上,怕是没什么大效果。
“怎么不喝呀?”
王嘉尔往座位里缩了缩,勉强在各种视线下抿了一口,眉头都皱在了一起。围坐在周围的人哈哈大笑,王嘉尔掩了嘴,吐了一半出去,舌尖在唇齿间转了一圈,忽然觉得有些不对。
这酒里,掺了东西。
王嘉尔摸了兜里的手机,快速通话还没按下去,就被人拖起来扔进了舞池中央,钢管上缠绕着的人滑了下来,在起哄声中,人群竟然自动给王嘉尔让开了空间。
王嘉尔的外套已经敞开来,露了校服的轮廓。一个怯懦慌张的文弱书生,扶着自己的眼镜,让看惯了灯红酒绿的众人,爆发出更为激烈的口哨和欢呼。
王嘉尔还在想着酒的事情,聚光灯打过来,晃得他眯起了眼。
段宜恩斜靠在二层的扶手上,一眼就看见人群中央有个不知所措的人。然而此刻,更远处的入口,有了异常的骚乱,段宜恩直起身子,放下手里的啤酒瓶,一跃从高台跳下。
王嘉尔只听得周围的尖叫,然后就被推搡着陷进了人群。
“来人了,来查了!”
王嘉尔顿觉不妙,各处安全出口都已经被封,被抓简直是易如反掌。
手腕忽然被人拉住,王嘉尔扭头,看见一个意外又熟悉的面孔。
“你...”
“跟我来。”
王嘉尔跟着段宜恩逆着人流进了卫生间,段宜恩反手把人塞进了隔间,王嘉尔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人,一晚上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搅得脑子慢了好几拍,半天才猛地发觉段宜恩的手正在撩他的外套。
“你干什么?”
“脱衣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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