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连载】原点

人生的每个不同阶段 都有着对待感情不同的态度 

也曾热烈 也曾沉寂 如今恬淡如水

又是想念Markson的一天

BGM：情歌-梁静茹

-------我是分割线-------

49话。

王嘉尔猛地站直了身，像做错事被点名了一样，倒是把来人吓了一跳。

“做什么亏心事了躲在这？”

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学长，左右看了看，“我没记错的话，你这个点应该在那边啊？”学长伸手指了指走廊的那端。

王嘉尔不敢顺着学长的手往回看，捏了捏自己的衣角，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。学长也没说什么，打了个招呼就下了楼。

王嘉尔这才听到窗外隐隐传来的音乐声，伸长了耳朵等待，尽管被放大的广播稍显嘈杂，可是王嘉尔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段宜恩的声音。

承载了王嘉尔太多的想念，一时花开，寂静无声中姹紫嫣红。

拍拍脸，王嘉尔总算是冷静了下来。

虽然只是一眼，然而王嘉尔仍然像是个怕被别人抢了糖的小孩，躲在角落里，终于可以小心翼翼地把刚才的画面重新在脑海里回放。

段宜恩比起高中时又瘦了一些，棱角更显分明。难怪今天广播室里的姑娘都略施粉黛，王嘉尔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短裤，突然红了脸。

哼，老子干嘛要跟一群花姑娘争奇斗艳。更何况段宜恩还冷着一张脸。

比起冷脸，王嘉尔更喜欢段宜恩的虎牙，尖利的，每每碰触都有麻酥酥的痒。

收回了自己旖旎的思绪，王嘉尔叹了口气。怎么可能不冷脸呢，要是别人，没被自己气死也算是好的了吧。

坐在台阶上想东想西，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。

还有一堆工作等着自己，怎么都得硬着头皮回去，王嘉尔站起身，带着视死如归的觉悟，从拐角里冲了出去。

差一点就撞到了人，王嘉尔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就被逼得倒退了两步。冰凉的墙壁穿透了单薄的衣料，王嘉尔睁大了眼。

面前的人双手撑墙，把王嘉尔困在了小小的一方空间里。

段宜恩完全没有想到，会在这样一个时间，以这样一种方式，再次遇见王嘉尔。

别离的开始，总是最痛不欲生的阶段。像是搭错了弦，即使一个丁点相似的身影，也会让段宜恩失了心智。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，段宜恩才学着接受王嘉尔已经离开的事实。

然而最近又突生难以言状的情绪，接二连三的错觉让他乱了方寸。现在才知道，原来这个人，真的已经回到了自己身边。

视线牢牢地被段宜恩锁住，三秒没到，王嘉尔就红了脸，默默移开看向了别处。

段宜恩的胸膛一起一伏，半天没有说话。王嘉尔试图从段宜恩的臂弯中逃离，却被他严防死守。

嘴角抽搐了一下，王嘉尔暗暗给自己鼓劲，挂上一个僵硬的笑容，磕磕绊绊地打招呼，“H...hi，段宜恩。”

“No hi.”段宜恩硬邦邦地回了一句。

王嘉尔顿觉尴尬，想要伸手挠头，却发现现在这个姿势极不方便。段宜恩跟他的距离太过亲近，王嘉尔甚至觉得，段宜恩的睫毛都快触到了他的神经。

虽然楼梯很少有人走动，但是王嘉尔还是有些忐忑，抬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下段宜恩的肩膀。

“你...你离我远点。”

话一出口，王嘉尔就觉得有些变味。

段宜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，然后双手从王嘉尔的身体两侧滑落，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
“段同学！段宜恩！”

休息时间马上就要结束，走廊里传来有些焦急的声音。段宜恩脑子里的乱麻一下子被斩断了个干净。

傻不可怜，不知道自己傻的人才可怜。

段宜恩胸腔里翻滚着酸涩的情绪，大夏天里一重寒意在皮肤上蔓延开来。

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的巧遇，仅此而已。不论是悄无声息的离开，还是不言不语的回来，他，都从来没有知晓的资格，也没有交涉的权利。

有的就只有被动的接受，被动的疼痛和欣喜。

段宜恩扪心自问，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，让他天真地以为，王嘉尔的出现，跟自己有解不脱的关系。

王嘉尔看着段宜恩一言不发，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，心脏猛地揪成一团，上手拉着段宜恩的手腕。

“段...我想跟你谈谈。”

段宜恩轻笑，试图甩脱王嘉尔的手，却没想到被抓的更紧。无奈之下，段宜恩只得转身看人，这一眼，竟然看见了王嘉尔眼里的哀切和恳求。

“我，要，跟你谈谈。”王嘉尔一字一句。

段宜恩无名之火突生，扒拉掉了王嘉尔的手，“好，那你等在这里，哪都不要去。”

“好，我等你。”王嘉尔答应的干脆利落，没有半分犹豫。

段宜恩皱眉，转身走了两步，又回头看了一眼。好像在确认，又好像怕人离开。

王嘉尔指了指原地，使劲点了点头。

 

广播还在继续，聊着聊着，不知道怎么就换了话题。

“段同学，恩，你知道，其实有很多人今天拜托我问你一个问题，”隔着电波都能感觉到主播扑面而来的八卦气息，“广大的单身青年，在你这里还有机会吗？”

王嘉尔坐在台阶上，一下子就绷紧了神经，这种感觉，大概只有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才经历过。

半天才传来段宜恩若有若无的低沉笑声，那其中的含义，只有王嘉尔才能知晓，也许是愉悦，也许是羞怯，那无数多的也许，都暗示着明朗的意味。

燥热的气息，让人浑身都布满黏腻的汗。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，好像回答的人需要谨慎小心斟酌词汇一样。

王嘉尔顿时恐慌起来，生出一种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。段宜恩一向都是果断的，这样的他代表着什么，自是不言而喻。

“恩，就只能跟各位说不好意思了。”

华而不实的空中楼阁，忽然地动山摇。

主播的一声哀鸣，带着惋惜的语气，“啊，看来段同学已经名草有主了，那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。”

后面再说了什么，王嘉尔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。

抽了抽鼻子，拍了拍大腿，深呼吸，再深呼吸。用了眨了眨眼，可是眼睛为什么还是如此的酸涩胀痛。

可笑的勇气，像是被丢进了夏日潮湿的角落，生了霉也无人问津。

王嘉尔千算万算，却漏了最重要的事情。段宜恩，属于王嘉尔的段宜恩，也许早已成为过去。现在的段宜恩，可能早就走进了别人的风景。

不想承认，那一点点的可惜，放大成了漫天的迷雾。

段宜恩出了广播室的门，犹疑着走向楼梯的拐角。没看见人影的瞬间，段宜恩的心一紧，大步上前，直到视野内出现了坐在台阶上的王嘉尔，才像是终于被人松开了扼制的喉咙。

印象里那个坚强结实的男孩子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，抱膝缩成了小小的一团。段宜恩用了全身的力气，才勉强压制住把人拥进怀中的冲动。

王嘉尔余光看见身后的人，无意识的回头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谁。匆忙抹了眼角站起身，扯了扯嘴角，“结束了？”

段宜恩没说话，眉头皱的死紧。

不是没看过王嘉尔红了眼，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，心里还是像生了荆棘，刺的生疼。

不想过问又忍不住担心，是哪个该死的，又伤了他的心。

“如果你没时间的话...”王嘉尔苦笑，“我...我都没问过你，就自作主张...”

段宜恩突然上前一步，扣住王嘉尔的手腕，把人从低了好几级的台阶上拖起来就往楼上走，王嘉尔慢了半拍，在台阶上磕绊了几下才跟上段宜恩的脚步。

“段宜恩，你要去哪！”

广播室已经在老旧的楼顶层，再往上走，就到了天台。

段宜恩脑子一热，只想带王嘉尔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，好好看看他，好好问问他，甚至什么都不做也好，哪怕只是跟他待一会。

天台上强烈的风，吹散了一身的薄汗。段宜恩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，像是做着困兽之斗，直冲冲拉着人走到天台边缘。

猛地放了手，王嘉尔顺着惯性，撞在了墙上。齐腰高的墙沿，探头看出去，仍让人头晕目眩。

王嘉尔回头一眼，吓得腿软，“段宜恩，你...你至于这么恨我么？”

恨？段宜恩一愣，后牙槽咬得咯吱咯吱，巴不得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才解气。

王嘉尔从头到尾都没见段宜恩有半点好气，又忽地想起段宜恩已经变了心，心里的委屈变了愤懑，低声骂了一句，狠狠锤了下墙，“想把我扔下去？”

不就是四层楼么，运气好又摔不死。

王嘉尔赌气，手臂撑了一下就跳了上去，“用不着你！”

段宜恩一向高速运转的大脑瞬间死机，王嘉尔那个倔劲上来就不管不顾的脾气，让段宜恩一下子就白了脸，一个箭步钳住了王嘉尔的胳膊，“你干什么！”

王嘉尔被段宜恩一拉，本就晕乎乎的，一个重心不稳就朝后倒了下来。

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墙头，王嘉尔一个百十来斤的人，实打实地砸在段宜恩怀里，段宜恩没站稳，后背撞在地面上，扬起了一层灰尘。

闷哼一声，段宜恩感觉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。

王嘉尔紧闭着眼，祷告刚做了一半。刚发现身下的肉垫子，就被段宜恩推了出去，骨碌碌一下子滚出去好远。

翻身坐起，王嘉尔梗着脖子清了清嗓子，“你！你拦我干什么？”

“我不断个胳膊卸个腿，你能满意？！”

段宜恩觉着头顶上的蓝天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。

是恨不得揍他一顿，又舍不得他伤了一根汗毛。怎么才能满意呢？大概知道你还安好，你还能精气神神地站在我面前。

别无他求。

段宜恩对自己也实在是没了办法，起身拍了拍灰，走向天台的门。

“你站住！”王嘉尔急了，脱口而出。

段宜恩站定，却没有回头。

“你...”王嘉尔知道自己早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过问段宜恩的事情，可是他就是抓心般难受，就恨不得，听段宜恩亲口说一句才甘心。

“你有...你跟...”王嘉尔咬着唇，直到感觉变得麻木。

“那个人...对你好吗？”

段宜恩缓缓转了身子，像是一个拉远的长镜头。

王嘉尔看不清段宜恩的表情，一阵微风吹过，扬起了段宜恩额前的刘海，露出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，曾经写满了情话的眼睛。

段宜恩盯着王嘉尔，王嘉尔看着段宜恩，都像是在等待着世纪末日的审判。

段宜恩败下阵来，笑了笑，像是被纠缠得没有办法的买卖人，交出了手里的最后一支糖人。

王嘉尔看段宜恩摇了摇头，被他嘴角宠溺的笑意晃了神，然后一颗心摇摇欲坠。

因为段宜恩复又轻缓而坚定的点了下头，然后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