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连载】原点

46话。

朴珍荣拉开一个小门缝，探进头，确认林妈在睡觉，就轻手轻脚走进屋。

照例把有些发蔫的花从花瓶里取出，然后从拎着的口袋里取出新鲜的花，细心插进花瓶里，一气呵成无比熟练。

“我还以为是田螺姑娘呢。”

朴珍荣一惊，差点摔了手里的花瓶，“阿...阿姨...醒了？”

林妈眨了眨眼，看红了脸的朴珍荣，笑眯眯地坐起身，“你是谁呀？”

朴珍荣揪着衣角。

听林在范说林妈喜欢鲜花，朴珍荣便打听了什么样的花适合静养的病人，打听到了，又觉得贸贸然来送花有些不妥，于是就总趁着林妈休息的时候来换花。

林在范不知道，他那个粗线条才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，好在朴珍荣也并不在意，只是自己图个开心。

林妈倒是想抓人抓好久了，以为是哪个小护士，没想到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。

“我...我是...”

病房的门被拉开，林在范打着哈欠，看见朴珍荣的时候愣了一下，无神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光采。

朴珍荣本就红着的脸，对着林在范就更红了个通透。明明已经经历过了牵手拥抱亲吻，可是四目相对，朴珍荣还是有些羞涩。

“小鬼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
林在范上手想要揉朴珍荣的头，却被朴珍荣灵活地躲闪开。

朴珍荣瞟了眼病床上的林妈，林在范这才意识到自家母上大人的存在，手却没闲着，愣是把人揽进了怀里，“妈，这小孩好看不？”

头一回，林妈见林在范跟献宝似的，不由多打量了一下朴珍荣。

朴珍荣浑身像刺扎似的不自在，僵立在原地，使劲扯着嘴角。

“在范，你轻点，人脖子都让你勒红了。”

心想自己也没用多大劲，林在范跟朴珍荣对视了一眼，俩人都有些不明不白。朴珍荣脑子转得快，忽然想通了什么，慌忙拉高了衣领。

“你呀，从小就是，跟谁好就欺负谁，”林妈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对着朴珍荣温柔地笑，“你的花和心意阿姨都收到了，谢谢你啊。”

朴珍荣摇摇头，又点点头。

林妈被朴珍荣慌张的样子逗乐，“孩子，你怎么那么紧张？”

林在范扭头看人，使劲捏了捏朴珍荣的肩，“紧张什么，我妈就是你妈啊，哎呦...”

朴珍荣不动神色地狠狠踩了林在范的脚尖，“阿姨，我...”

“我是说真的。”

林在范打断了朴珍荣的话，半蹲在林妈的病床前，拉过朴珍荣的手十指相扣，嘴角是痞气的笑，眼神却无比认真。

“妈，我早想跟你介绍他了，择日不如撞日。”

朴珍荣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，又突生波澜。用力抽着自己的手，却被林在范握得死紧。

林妈的神情变了几变，从最初的迷茫，到惊诧，到慌乱，再到平静，只不过用了几秒钟的时间。

“他叫朴珍荣，是...是我的...”林在范想了半天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，忽然就老脸一红。

“是我的人。”

朴珍荣呼吸一滞。林在范还是这么盲目冲动，这么不顾一切。自己明明应该阻止他的，可是心底却生了几分微甜。

林妈的视线看向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，转脸看向了窗外。

林在范本来笃定林妈从小疼他顺他惯着他，这一次也不会忤了他的心意。可是林妈的一言不发，忽然让他有些忐忑，松了力气。朴珍荣的手像一条湿滑的鱼，瞬间溜走。

双手绞在一起，朴珍荣努力辨别着空气中的消毒水味，试图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这种过于压抑的安静里分散。

“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胡闹。”

林妈的声音淡淡的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
刚刚那个瞬间，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儿子，似乎突然之间长大成人。眉眼之间，那个人的模样愈发明显。

心头太多复杂的情绪，林妈再转过头，视野里是皱眉的林在范，和站在他身后苍白着脸的朴珍荣。

 

朴珍荣心不在焉地帮王嘉尔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，再一次拿错水杯的时候，王嘉尔按住了朴珍荣的手，“哎，你不帮忙也可以，不要帮倒忙。”

朴珍荣回过神，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
王嘉尔抱起箱子，轻撞了一下朴珍荣，“走吧。”

安全楼梯里回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，王嘉尔走着走着，发现身边没了人，一转头，就看见朴珍荣坐在台阶上发呆。

无奈转身，把东西放在一边，王嘉尔坐在朴珍荣身边，“怎么？我换搭档你这么受打击？”

终于还是换了节目，王嘉尔告诉段宜恩的时候，那人小心翼翼安慰他怕他伤心，眼底却有偷偷藏匿的欣喜。王嘉尔很满意段宜恩的反应，其实对他自己来说，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。

朴珍荣机械地点了点头，“很意外。”

“放心啦，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照顾你的。”

“好好照顾我。”

“啥？”王嘉尔终于发现朴珍荣似乎跟他并不在同一频道，使劲晃了晃人，“你到底在想什么呢？”

朴珍荣猛地捂住了脸，使劲搓了搓。

朴珍荣这种不定时的走神，一直持续到段宜恩搬家那天。王嘉尔生怕朴珍荣把段宜恩的宝贝画册给摔了，刚想从他手里拿走，林在范就先他一步搬走了箱子。

朴珍荣只是看了一眼林在范，任由他从自己手里接过东西。

王嘉尔的房子不大，放了两个人的东西，显得更为拥挤。四个人绕来绕去，免不了磕磕碰碰。朴珍荣擦灰，林在范就抢抹布，朴珍荣进厨房，林在范就抢洗菜。

王嘉尔戳了戳坐在一堆杂物里的段宜恩，“哎，有没有觉得他俩不太对劲啊。”

段宜恩抬头，看不清厨房里的两个人影，继续低头鼓捣手里的东西，“不知道。”

“你，”王嘉尔坐在段宜恩身边，双手托腮，“你这人，一点都没有朋友爱。”

段宜恩好似没有听见王嘉尔说的话，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王嘉尔面前，笑眯眯地，像个讨小红花的孩童。

王嘉尔把脸移开了一点，才看清段宜恩手里的东西，突然就红了脸，不屑地哼了一声。

段宜恩手里的小夜灯，是王嘉尔最喜欢的一个，却被某晚激动的某人碰掉了地上，散了骨架，王嘉尔直嚷嚷心疼，红着眼在某人肩上恨恨咬了一口。

王嘉尔低头摆弄着小夜灯，段宜恩也低了头，心痒痒地去寻王嘉尔的唇。

厨房忽然有了动静，不知道是摔了什么东西，王嘉尔一惊，赶忙起身。刚到厨房门口，就看见朴珍荣低着头走出来，看见王嘉尔，慌张地捂住嘴，钻进了洗手间。

王嘉尔想要喊人，又闭上嘴。扭头看见林在范弯腰收拾着东西，有些不安，“没事吧？”

林在范回头，一脸平静，“没事。”

王嘉尔挠挠头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左看看右看看，扒拉着塑料袋，“为什么买这么多菠菜？”

林在范看了一眼，“不是说菠菜补血吗？”

“啧啧，”都过去好久的事了，王嘉尔有种莫名其妙被秀恩爱的感觉，“珍荣也吃不了这么多啊。”

林在范把菜放在盆里，打开水龙头，“架不住你能吃啊。”

王嘉尔一愣，林在范洗菜的手也顿了一下。

心底涌起莫名的暖意，王嘉尔平时的巧舌如簧，一下子都派不上用场。林在范拧了下水龙头，哗哗的水声抵消了周围的安静。

轻咳了一声，王嘉尔忽然发现朴珍荣站在身后，让了人进来。林在范没有抬头，朴珍荣擦了手，接了林在范递过来的菜，放在案板上细细地切。

王嘉尔退出了厨房，一步三回头。

“哎，段宜恩，”王嘉尔话还没说完，就听见段宜恩的手机响了一声。

“帮我看一下。”段宜恩踩在椅子上，费力摆正东西。

王嘉尔急忙走过去，一手扶着人，一手滑开了手机屏幕。

 

--Mark，机票订好了。

 

“段宜恩，”王嘉尔伸长了手臂，把手机递到段宜恩面前，“你要去哪？”

段宜恩左右端详了一下，满意地点点头，跳下椅子看了眼手机，猛地想起，“啊，我忘了告诉你，我要去澳洲谈个项目。”

“澳洲？”王嘉尔轻轻重复了一遍，“哦。”

段宜恩忽然上手抱住人，带着讨好的语气，轻轻地晃了晃，“还有一件事忘了说。”

“我不是一个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