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连载】原点

伉俪情深

BGM：超喜欢你-飞轮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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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5话。

“这些年怎么过的？”

“别人怎么过我就怎么过呗。”林在范翻身坐起，拍拍胳膊上的灰尘。“你呢？”

“一样啊，”王嘉尔把手垫在脑后，“说居无定所是有些过了。”

“所以现在是要定下来了？”

什么才算是定下来呢？

曾经路过的风景，沿着时间模糊的轴线，一点点在眼前闪过。王嘉尔望着湛蓝的天空，每天都一样，每天又都不一样，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。

“一人吃饱，全家不饿。”

戏谑的语气，却只有林在范能听懂其中的心酸，多余的感同身受，就只在这种回忆交叠的时候，才不合时宜的出现。

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，才想起来烟放在了外衣兜里，林在范无奈地叹了口气，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，扭头对着王嘉尔眨了眨眼。

“这话说的，你不是有段少了么？”

王嘉尔斜睨着林在范，看他挑着一边嘴角，眼神里满是揶揄。

仿佛回到了年少时被林在范抓包的时候。不知道是林在范太闲，还是他自己太黏，总是在悄咪咪偷看段宜恩的时候，转脸就看见林在范叼着笔，不怀好意地挑眉，却也躲躲闪闪。

那个时候，不论是谁，多多少少都有些羞涩，而现在，脸红的本能都已经渐渐退化。

“少说我，”一脚没有踢到林在范，王嘉尔冷哼一声，“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跟珍荣。”

林在范的笑僵在嘴边，转过脸留了个后背给王嘉尔。

“说真的，你怎么想的？他多好的...”

“我们不合适。”林在范打断了王嘉尔的话，王嘉尔看不见林在范的表情，话倒是听得十分清楚。

“林在范！”

段宜恩这一嗓子，把王嘉尔吓得从地上猛地坐起，转身就看见段宜恩跟朴珍荣。想必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，段宜恩皱着眉给王嘉尔使眼色。

总归是晚了一步。

林在范回头，朴珍荣就站在他的身后，抱着他的大衣低着头，刘海遮住了眼睛。

 

鼓足勇气找到林妈的病房，却只看见了段宜恩，朴珍荣的眼神四下乱瞟。

“他出去了。”段宜恩知道的朴珍荣的心思，“跟我家那个。”

朴珍荣反应了一下，有些慌张，“他俩不是...”

段宜恩显然淡定很多，看了眼手表，又看了看林妈的点滴，拉着朴珍荣起身，“走吧，去看看。”

解铃还须系铃人。段宜恩心里的笃定不是毫无理由的，至少经过这一天，多少看到了缓和的迹象。

 

林在范急忙起身，被脚下沙子滑了一下，晃了一下才站稳。

朴珍荣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，只是盯着林在范大衣上的纽扣。

并不是没想过，不是吗？也许刚刚，只是躲过了当面拒绝。这样想来，是不是还得庆幸来了这么一趟，他也好，自己也好，就可以对之前的事心照不宣。

多好。

朴珍荣想笑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
“给你。”

朴珍荣慢慢把大衣递给林在范，恋恋不舍，仿佛给过去的，是从自己这硬生生剥离了的心脏，痛得难以呼吸。

林在范伸手接住，朴珍荣却没有松手。

情根深种，再怎么理智，又岂能，说放就放。朴珍荣闭上眼，攥紧了衣角。

再给我一点时间，至少让我的一厢情愿，入土为安。

“小鬼？”

朴珍荣似乎被林在范迟疑的呼唤惊到了，倏地放了手，再想抓住的时候，大衣已经落了地。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，朴珍荣苦笑，转身走向来时的路。

段宜恩伸手拉住人却不敢用力，被朴珍荣挣脱开来。

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，堆积在林在范的脑海里，反而变成了一片空白。

怀里的大衣，还有朴珍荣的体温。林在范忽然想起从昨晚到现在，朴珍荣身上就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，从头至尾，朴珍荣记得的想着的放在心上的，只有他。

朴珍荣走时的眼神，看得他心头一凉，好像带着决绝的割舍。

被人猛推了一下，林在范回头，王嘉尔恨铁不成钢地跺脚。

“林在范，你会后悔的！”

段宜恩也走近了，催促着林在范，“快追吧，要不真就来不及了。”

林在范拖沓着走了两步，开始狂奔。

段宜恩摇了摇头，这才看见王嘉尔一身狼狈，“这么激烈，赢了输了？”

王嘉尔看了看自己，一把抱着段宜恩，蹭来蹭去，段宜恩嫌弃地拧了眉毛，却回抱住王嘉尔。

“你当年是赢了还是输了？”

段宜恩一愣，“什么时候？”

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，反正他为自己做的事，本来就多的数不过来。王嘉尔没来由的心情舒畅，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段宜恩身上。

好不容易回到像从前一样了，真好。

“干嘛？”段宜恩对王嘉尔光天化日之下的撒娇有些受不住。

“你说，珍荣怎么看上林在范这么个二货。”

“你这么说他，信不信小孩跟你翻脸？”

“...信。”

 

朴珍荣回过神的时候，已经站在了大街上，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，也已经没有力气再走。

该去哪里呢？世界之大，竟然无处藏身。朴珍荣一屁股坐在街边的座椅上，垂着头，手指绞在一起。

混蛋，大混蛋。

朴珍荣紧抿着唇，在心里骂了一通之后，忽然就泄了气，平静地像一汪死水。

突如其来的告白，转瞬而至的疏离。

像是打翻了所有珍藏的许愿瓶，那些与林在范相关的回忆伴随着破碎的声音铺天盖地。甚至那些早已记不得的细节，都一点一滴强迫着占据了他的所有神经。

回过头再去看那些过往，也许林在范对他，从来都只是像对一个弟弟一样，只不过可怜他体弱多病，更上心了一些。

有别的小孩跟他讨饮料，他也会给，有别的人受欺负，他也会出头。毕竟那个人是林在范，是善良正直的林在范。

忽然清醒地意识到，他的好，跟是不是朴珍荣，从来都没有关系。

可笑的是，朴珍荣，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他吗？在某个未来，等到他找到了对的人，他这样的温柔就再也触不可及。

在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，朴珍荣慢慢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。

突然的暖意笼罩了朴珍荣。

林在范跑了好几个地方，终于看见了缩成一团的朴珍荣，只是一眼，就让他心疼地难以负荷。

朴珍荣抬起头，看林在范蹲在自己面前，大口喘着气，手上还紧拽着大衣，试图把自己裹得更加严实。

朴珍荣呆呆地看着林在范，任由林在范摆弄，林在范被朴珍荣看的心虚，粗声粗气，“为什么到处乱跑？”

“跟你没关系吧。”朴珍荣压制着心底重新作祟的火苗，想要脱下大衣，却被林在范按住。

“别闹。”

“是你在闹吧，”朴珍荣躲开林在范的视线，不想再被眼前的人扰乱心绪，说出来的话都带了疲惫的怒意，“这样真的有意思吗？”

“林在范。”

朴珍荣在心里默念过无数的名字，如今真的从唇齿间溜出，仍如年少时的心动。

“我甚至想过，如果你恨王嘉尔，我可以不跟他来往。”

“不论发生什么，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，就算...”事到如今，早已没有退路。

就算世界与我为敌，又有什么，我根本就不在乎。

“可是我不知道，你这边...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。”朴珍荣抬起双手捂住脸，“我拼了命挤破了头才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，我应该知足的吧，可是我还想要更多...”

“我知道，”林在范拉过朴珍荣的手，朴珍荣想要挣脱，却被紧紧握住，“我都知道。”

“正因为我知道，我才觉得你值得更好的。”

“什么才是更好的？”朴珍荣轻笑，要是自己再蠢一点，或者就可以听得进去了。

“那我有什么好？”林在范被朴珍荣的笑刺痛了神经，“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？！”

朴珍荣的手被林在范握的生疼。

“我有什么呢？”林在范摇了摇头，“又不聪明，又暴脾气，连家里都是一团糟。我能给你什么呢？钱？钱也都是老头子的。”

朴珍荣满心的酸涩，开始因为林在范的话渐渐放大，眼神挪到了林在范的发顶。林在范低垂的视线，忽然抬起对上朴珍荣的，却只能苦笑。

“况且你又不缺钱。”

说完了这些，林在范像个等待判决的囚犯。

没有细数之前，林在范只是暗暗不安，如今罗列开来，一样一样，都让他对自己的心意不得不选择逃避。

“我只能让你生病，让你受伤，”林在范轻轻握着朴珍荣纤细的胳膊，避开他的淤青的静脉，“现在还让你勉强自己...”

“你不知道，我有多心疼。”

你大概不知道，我有多心疼，就有多害怕。害怕得到，更害怕失去。

我害怕给不了你想要的，害怕你失望，害怕经历这一切之后的你会后悔。

“我总是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，越靠近你就越想跟你亲近，就越发现我跟你之间的距离。”

就像现在这样，林在范打量一下朴珍荣，又打量了一下自己。

你那么干净，那么好，我却只是个摸爬滚打的小混混。

“我配不上你的。”

朴珍荣的眼泪忽然决堤。

明明伤心到窒息也忍住了泪意，却怎么也受不了林在范妄自菲薄。重新拉起林在范的手，也许是冷风侵蚀了林在范的防御，也许是被朴珍荣的寒意传染，林在范的手不再如同以前一样温热，朴珍荣用力握了更紧。

“你不愿意我生病？”

林在范看向朴珍荣，视线难以移开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。

“你不愿意我受伤？”

林在范又点了点头。

“林在范。”

朴珍荣的声音带了颤抖，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。

“你是不是喜欢我？”

林在范看朴珍荣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，憋红了的眼角和鼻头，瓮声瓮气满是委屈。深呼吸了一下，林在范终于放弃了挣扎，伸手拨开朴珍荣的刘海，露出了漂亮的额头，轻轻弹了一下。

“是啊，我喜欢你，小鬼。”

朴珍荣猛地扑上去环住林在范的肩膀，大衣从他的肩上滑落。朴珍荣顾不得那么多，只想抱紧林在范，生怕下一秒他就反悔一样。

“放开我，我身上脏。”

朴珍荣把脸埋在林在范的肩窝，一个劲猛摇头，眼泪鼻涕报复般地一股脑蹭在林在范的肩头。

“不放，说什么也不放。”

林在范轻叹，大手揽住朴珍荣的腰，一点一点，收紧在自己怀里。

“你不要再讲那些屁话，我不想听。”

“我不想要你给我什么，我不稀罕。”

“你要是再让我伤心，”朴珍荣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，憋了半天，只甩了一句，“我，我就不要你了。”

林在范轻拍着朴珍荣的后背，“好好，到时候你就不要我，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要可怜我。”

朴珍荣不说话，弯了身子，把林在范搂得更紧。

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，我这辈子都不会不要你的。

林在范蹭着朴珍荣柔软的侧脸，想不到什么其他更好的方式再去护着怀里的人。

我又怎么舍得再让你伤心呢，这一次就足够让我后悔一辈子了。

朴珍荣身上淡淡的气息令人心安，林在范一直疲惫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，嘴唇无意识地碰到朴珍荣后颈柔软的皮肤，轻轻啄了一下。

感到朴珍荣明显僵硬的身体，林在范轻笑，真是个有意思的小鬼。表白的时候横冲直撞，自己都差点招架不住，现在倒像是张懵懂纯真的白纸了。

放开人，林在范抵着朴珍荣的额头，感受着他微烫的体温，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。

“小鬼。”

“恩。”

“我想亲你。”

朴珍荣连耳朵都红透了，林在范笑容扩大了几分。怕刚拐到手的人又被吓跑，林在范想放过人，衣服前襟却被朴珍荣拉住。

朴珍荣闭着眼，红着脸微微嘟唇等待，拉着林在范衣服的手轻轻用力。

林在范眼神动了动，顺着朴珍荣的力道前倾身体，贴上朴珍荣的唇，温柔地触碰，像是对待稀世珍宝。

醉人的初吻，如同在漫长的岁月里等待了许久的醇香，怎么都不想清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