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困

【连载】原点

23话。

放映结束后，王嘉尔起身要走，回头看段宜恩慢吞吞的，“怎么不走？还想看啊？”

“嘉嘉，等我一会。”

王嘉尔俯身看着段宜恩，段宜恩眨巴眨巴那双迷蒙的眼睛，“你是不是离我挺近的？”

“怎么？你看不见我啊？”王嘉尔笑着挥了挥手，被段宜恩打开。

“那我告诉你我在哪。”

王嘉尔伸手捧住段宜恩的脸，冲着他的嘴吧唧就是一口。

段宜恩愣神，使劲睁了睁眼睛，看得到一个大致的轮廓。王嘉尔也没多想，只觉着逗弄段宜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，于是又啄了两口。

亲吻是会上瘾的。

在王嘉尔再一次探过头去的时候，被段宜恩搂住了脖颈，没能一触即走。段宜恩轻轻咬着王嘉尔的下唇，感觉到王嘉尔有些慌张，笑意从齿间溢出，王嘉尔听了有些着恼，却仍然被段宜恩桎梏着无法逃离。

直到段宜恩的手机铃声响起，王嘉尔才得以解放，抿着微肿的唇扭过脸去。领队找不到段宜恩有些着急，挂了电话后，段宜恩摸了半天才摸到王嘉尔的手，被人甩开。

“嘉嘉。”

“你个流氓。”

牵着流氓的手走出天文台，王嘉尔看到远处一群人正在等段宜恩，就催促他赶快归队。

“那你怎么走？”段宜恩拢了拢王嘉尔的外衣。

“有人会来接我的，你快走吧，让人等了不好。”

“好吧，”段宜恩捏捏王嘉尔的手，“那你小心点，到了给我发消息。”

“行，行，”王嘉尔推了段宜恩一把，“明天不还见呢嘛。”

段宜恩后知后觉，走了两步，又回身快速在王嘉尔脸上碰了一下，然后跑向大巴车。

王嘉尔捂着自己的脸，站在原地傻乐了半天。

回到酒店，王嘉尔在大厅就看见了王爸，王爸一脸焦急，“嘉嘉，你明天就要回去？为什么？是不是没意思？我明天，不，后天陪你逛逛好不好？”

王嘉尔哭笑不得，走上前抱住王爸，“爸，你想多了。”

王爸迟疑着搭上王嘉尔的后背。

有多久没有抱过他了？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娃一转眼就变成了比自己还高的男子汉，结实的身体流淌着年轻的血液，不经意间，已经不再需要自己。

“我本来就是来找人的，明天想跟他一起回去。”

王嘉尔解释着，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，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就觉得心里脸上都热辣辣的。紧着多说了几句，总算让王爸放宽了心。

王爸照例是要跟王妈打电话报平安的，王嘉尔也破天荒跟妈妈多聊了几句。

挂了电话的时候，王嘉尔意外地发现王爸眼角湿润了一些。

“爸，你怎么了？”王嘉尔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“没啥，”王爸有些不好意思，哈哈笑了几声，“总觉得你好像突然长大了。”

王嘉尔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他一直自认为没有过平常人青春期的叛逆，总是尽最大可能顺从着父母的心意，可是现在才发现，那些彬彬有礼，是多么客气的疏离。

其实王嘉尔也知道自己的外热内冷，越走近越像块捂不透的寒冰。究竟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，王嘉尔也不知道，只是觉得心里越来越暖。

尤其是想了段宜恩的时候。

“爸，我好像能理解你对妈的感情了。”

王爸一愣，摸了摸王嘉尔的头，“怎么说？”

“你说你爱她胜过世上的一切。”

我中意一个人，想跟他在一起，上学吃饭玩耍。

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爱，我也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爱多深，爱多久。

我只是因为他，对每一天都有了新的期待。

 

段宜恩在登机口探长了脖子看，直到一个由远及近的身影出现，才舒展了眉心，露了一排小白牙。

“我的天，跑死我了。”王嘉尔大喘着气。

“就不会早点出门吗？”段宜恩拿过他的包，背在自己肩上。

王嘉尔撇撇嘴，拉着段宜恩检票登机。

系好安全带，王嘉尔看着前面还在帮别人放包的段宜恩，托着腮笑眯眯。

这么好看一个人，怎么就归自己了呢？既然归自己了，一定要对他好好的，不能让别人把他拐跑了。要是拐跑了，就把那人揍一顿，然后抢回来。要是万一抢不回来呢...

段宜恩收拾好一切，回头就看见王嘉尔脑袋一点一点的，已经开始打瞌睡。登机前特意换了跟王嘉尔挨着的位置，段宜恩轻手轻脚的坐下，然后问空乘要了薄毯搭在王嘉尔身上。做完了这一切，王嘉尔反而靠在他肩膀上睡熟了。

想也是，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就要调整回去，段宜恩心疼地摸了摸肩膀上的小脑袋。

气流颠簸的时候，王嘉尔醒了过来，伸了伸懒腰，抢了段宜恩手里的坚果吃。

段宜恩没在意，电影正看得津津有味。王嘉尔凑过去，看男主角正在跟女主角求婚，用着不知道在哪抠下来的拉环。

“这也行？要是我，肯定得准备一车玫瑰加鸽子蛋大钻戒。”

段宜恩扯了扯嘴角，一副“你就吹吧”的表情，“那些虚的没意思。”

王嘉尔不说话了。

段宜恩觉得有些奇怪，扭头看王嘉尔手指绞在一起。摘了耳机侧过身，“想什么呢？”

“想你说不喜欢虚的，那我是不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。”

段宜恩听得糊里糊涂的，王嘉尔叹了口气，从座位下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口袋，看了眼段宜恩，然后又叹了口气，塞到了他怀里。

段宜恩打开一看，是个盒子，盒子里是条手链。

段宜恩看了好久都没说话，王嘉尔嘟囔道，“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。”

“你刚刚晚到就是为了买这个？”段宜恩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
“就刚好路过看见，”王嘉尔伸手摸了摸，明明就很好看啊，“怕回国买不到，”再看看段宜恩的神情，声音又小了几分，“而且又不是很贵...”

“另外一条在哪？”

王嘉尔大概是买的很急，连小票都还在口袋里。

“啊？”王嘉尔下意识地把右手往身后藏了藏，“你，你先说你喜不喜欢！”

“怎么办，”段宜恩叹了口气，“只能去求我爸改改校规了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小傻子，”段宜恩抱住王嘉尔，“学校里不能戴啊。”

王嘉尔亲自给段宜恩戴上手链，嘴都快咧开花了，一直念念有词什么戴上了就是小爷的。段宜恩由着他闹，半晌只说了一句，“嘉嘉，我觉得你变了。”

“变得开朗了。”

“这是什么话？”王嘉尔歪头，“我不是一直很开朗吗？”

“不是，”段宜恩摇摇头，“我说不上来。”

“对了，你不是说和你爸爸一起来的吗？那...”

王嘉尔玩着段宜恩的手指，说几句，又不知道怎么表达，断断续续讲了好久。段宜恩耐心地听，时不时拨弄一下王嘉尔的头发。

“总之吧，这些天我跟他亲近了一些，挺好的。”王嘉尔像是确认了一遍，点点头。

段宜恩的长睫毛慢慢忽闪了两下，王嘉尔小声问道，“你是不是困了？”

段宜恩笑了笑，合上眼。

“哎，段少，我发现你也变了。”王嘉尔知道段宜恩在听，“你变软了。”

“你以前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劲哦，跟个刺猬，啊不对，”王嘉尔使劲琢磨了一下，“好吧，暂且说你是朵带刺的玫瑰吧。”

段宜恩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，“那你是我的小王子吗？”

王嘉尔一愣，对段宜恩的联想力佩服的五体投地，“这个，我考虑考虑。”

段宜恩翻了个身，背对着王嘉尔。

“哎哎哎，我是我是，但是得有个条件。”

“不管有没有那么一天，玫瑰都不能放小王子离开。”

王嘉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，可是他改不了的脾性，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里，都是害怕又被动。他忐忑地期盼着别人的爱，又在失望中努力回到起点。

又一阵气流颠簸，段宜恩听见王嘉尔的轻言轻语，睁开眼，睡意全无。

翻过身亲了亲王嘉尔的额头，“我才不会让你去看外面那五千朵玫瑰呢。”